这真是一个有味道的重生。
周梓童是被呛鼻子的气味熏醒的。
一睁眼就看到一个大妈举着粪勺子正要往他嘴里灌粪水。
我日!你们搞撒子?
周梓童“腾”地坐起来。
大妈愣了下,旁边的阿姨一下子扑过来。
“哥!你醒了!”
“撒子嘛?”
周梓童直往后躲。
心说,叫谁哥呢?
眼前这个女的,长着两个大红脸蛋子,看起来怎么也有二十五六岁了。
周梓童的反应,让她有些懵逼,大妈连忙安慰。
“刚醒来,还晃神儿呢,过会儿就好了。”
说着,大妈把屎尿罐儿放回外屋,又转身回来了。
然后笑眯眯地打量周梓童:“小童啊,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条条大路通罗马!考不上大学一样可以上班儿挣钱,咱不能一棵树上吊死。大妈向你保证,来年上半年一定帮你找到工作!”
周梓童看看大妈和阿姨的穿着,看看屋子里的陈设,再看看自己的老树皮一样的双手。
不由得发出人生三连问:这是哪里?这是哪一年?我是谁?
不久之前,周梓童还在吃着火锅唱着歌,不知不觉就喝醉了,没想到醒来成了这个样子,到了这里。
周梓童忍不住差点哭了。
妈蛋,这是重生了。
可别人重生是回到校园课堂里。
那一年阳光明媚、岁月静好,你从课堂上醒来,告诉同桌你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没有这份美好也就罢了,你还变成了别人,变成一个糟老头子。
看这一身疲惫苍老的皮囊,没有三十也有二十七八了。
“哥,你别难过,兴许来年就有新政策了。”
一瞬间,就像一滴墨落到宣纸上,关于这个身体的种种记忆弥漫开来。
童建国是共和国同龄人,老三届。
此时,跟周梓童一样,他也高考落榜了。
不过,童建国并不是因为成绩落榜的。
实际上他要是再熬上一年的话,清华北大都会向他敞开大门。
可他煤烟中毒了……
这里是天寒地冻的大东北,家家户户生炉子烧大炕取暖,煤烟中毒是这个年代最大的杀手。
童建国的记忆正在弥漫开来,一个小女孩儿的形象更加清晰地浮现出来。
“二妹!”
周梓童忍不住热泪盈眶了。
他不仅契合了童建国的记忆,也契合了童建国的某些情绪。
10年前的那一幕,让他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揪住了一般。
“哥!我不想走!不想走啊!”
“妈!别把我送人!我以后都听你话!我长大了,我能砸瓜子儿挣钱!”
那一年,童建国刚从乡下回来便经历了这生离死别的一幕。
二妹把他的破棉袄袖子都扯掉了,还是被送走了。
妈蛋!周梓童忍不住咒骂。
你就不能把妹子留住?养活妹子不是当哥哥的天经地义的责任吗?
可仔细想想又能理解了。
眼下的童建国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更别提10年前了。
听到童建国念叨二妹,童建波忍不住“扑簌簌”落下眼泪。
刘大妈在一旁眼圈儿也红了,安慰着童建波。
“日子会越来越好的,等过些年,你们就去把二妹找回来。”
周梓童点头:“嗯,会越来越好的!”
童建波破涕为笑:“是啊,哥你也会越来越好的。”
刘大妈在一旁有几分得意:“我就说嘛,刚才是晃神儿了呢,这会儿不回来了吗?”
我和这位老大哥都有点惨啊!
我失去了身体,他失去了灵魂。
我们两个,一个是瘸子,一个是瞎子。
在这个浓雾弥漫的年代里,让我们携手共进,跨过激流、越过险滩,迎来更美好的生活吧!
从此以后,我周梓童就是童建国了!
三个人正喜笑颜开着,门外突然传来“咣当”一声响。
童建波连忙起身:“妈回来了!”
童建国也跳下炕,跟着一起向外走去。
院子里,一个中年妇女正在艰难地扶起倒在地上的大国防自行车。
“妈!”
童建波过去帮她把自行车扶起来。
她呆愣在原地,眼睛通红地看向童建国。
“妈!我没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