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郭鹏说的都是事实，但方翰民到这儿既不是为了跟他交流工作，也不是为了听这些漂亮话，他说了什么，方翰民并未在意，而是继续把话题往既定方向引导，“为了红星制药厂的长远发展，那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包括你在内的几位年轻科技骨干，也是不负众望，非常出色地完成了各自负责的技术工作。可是，在日常工作中，你有没有觉得咱们之间沟通不畅？”

    “没有，无论管理还是科研工作，我觉得平时跟你沟通，都不存在任何障碍。”

    方翰民点了点头，“那就好。既然不存在任何障碍，咱们之间是不是应该坦诚相待？”

    郭鹏意识到对方话里有话，这次回答就没有那么干脆了，他犹豫了片刻，“工作中有什么意见或建议，我从来都是直截了当，你认为这还不够坦诚吗？”

    “工作中的相互交流是够坦诚的，但我希望在其他事情上也应该实事求是，不要遮遮掩掩。”

    “方厂长，我不懂你的意思，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郭鹏涨红着脸，看上去好像有些着急。

    方翰民却不露声色，一副静若止水的样子，“四个月前，你请过一星期长假吧？请问你干嘛去了？”

    “我......”郭鹏一时语塞，他这才意识到，老父亲在电话里说的事并非无中生有，看来，厂领导已经起了疑心，并正向他一步步逼近。

    就在前天傍晚五点多，郭鹏下班刚回到家里，还没来得及换下外衣，便听到家里的住宅电话响个不停，他赶忙进屋接了起来，并习惯性地问了一句，“请问哪位？”

    “我是你爸。”电话里传来熟悉却又带着几分怒气的声音。

    突然接到老父亲的电话，说话声音还有些不对劲，这让郭鹏有点懵，“哦，爸，你有事吗？”

    “你小子希望我有事啊？”老爷子没好气地问道。

    郭鹏兄弟姊妹五人，他排行老三，从小学习成绩就好，又很懂事，恢复高考后第二年就考上了大学，不仅是家里的第一个大学生，也是附近几个村子有史以来出的第一个大学生，他给父母争了光，父母也很自豪，老父亲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跟郭鹏交谈，从来没有一句粗话，今天这说话口气，让郭鹏感到很异常，“爸，看你这话说的，我怎么会希望你有事呢？”

    “不希望我有事，你跟单位同事说我生病住院了，你这不是咒我吗？”

    “这话你听谁说的？”郭鹏感到不可思议，单位的人怎么会跟自己的父亲见面呢？

    “今天上午，你的两位同事和朋友，出差从咱们县城经过，人家顺便过来看望我，问我康复得怎么样了，我也没有生病呀！当时把我搞得莫名其妙。”

    “我们单位的同事去家里看望你了？”郭鹏心里咯噔一下，“你跟他们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实话实说吧！我本来就没有生病，你跟他们说我生病住院，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在同事和朋友面前说这种话？”

    原来，当焦铁辉和大刘离开后，老郭越想越生气，他向老伴索要郭鹏上次写给他们的信，信上有郭鹏自己家里的电话号码，郭鹏在信里告诉父母，今后有事可以在晚上或节假日打电话，比写信更方便。

    “你想干啥？”老伴不解地看着老郭。

    “我去镇上找个公用电话，在电话里骂郭鹏这小子一顿，看他今后还敢不敢在外面胡说八道！”老郭气呼呼地说。

    “我看你是气糊涂了，郭鹏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他家只有下班后和节假日才有人在家，现在是中午，你往他家打电话，也没人接呀！”

    老郭一拍脑门，“对，现在他家没人，下午下班后再说。”

    整个一下午，老郭都没有心思做事，才四点半，他就往镇上走去，很快在临街一个小卖部找到了公用电话，他拿出郭鹏上次写来的信，按照末尾留下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倒是接通了，他对着话筒喂了好几声，也没听见说话的声音，小卖部老板告诉他，对面无人接听，再喂多少次也没用。果然，耳机里随后传来嘟嘟的盲音。

    放下电话，抬头看见小卖部墙上的挂钟才五点左右，老郭意识到自己来早了，他去街上转了一圈，当他再次回到小卖部时，挂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五点二十，估计这回差不多了，老郭再次拨通了刚才的号码，响到第六声的时候，终于听到对方说话。

    老父亲的实话实说，不是把自己出卖了吗？郭鹏心里叫苦不迭，但他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不仅不能把实情告诉老人，还要一个劲地给老父亲赔不是，做了一番自我批评之后，才把老人的情绪安抚下来。

    通完电话，郭鹏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他才不相信焦铁辉和大刘出差路过，顺道去他老家拜访的说法，他们一定是受到方翰民的指派，专程去老家调查他上次休假的行踪。

    由于事先没跟老家的人沟通，老父亲把实情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