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节的早晨,天还麻麻亮,突如其来的鹅毛大雪,已经开始不要命的下着,似乎要将这世界装扮成雪白,又似乎要用纯白色代替这世界的一切颜色。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偶尔一两声很突兀的犬吠。
远远地,从一个农家小院里窸窸窣窣走出三个男人,一个大个子和两个矮个子,其中一个矮个子向大个子和另外一个矮个子拱拱手,就返回了那个农家小院。
大个子身体消瘦,像根竹竿似的挑着单薄的衣服走,那个矮个子更奇特,在原本单薄的衣服外面套了一件花棉袄。花棉袄有点小,穿在他微胖的身上有点不伦不类,显得十分滑稽。穿花棉袄的矮个子男子大约二十年纪,不时回头看那个小院的门,显得很匆忙,几次差点因雪路滑到。年长的高个子男子走的也很匆忙,只是不同的他走的很犹豫,可以说一步三回头,全程唉声叹气,很不甘的样子,以致于小个子男子对他说了什么,他都是一味地点头或摇头。
他们就这样走走,回头望望,再走走。逐渐消失在这片雪地里,就连同他们的脚印也被大雪覆盖,不仔细看,好像这条路从未有人走过似的。他们好像从未来过这里一样,大雪替他们掩盖了一切,也抹除了一切。
走近看,这是一个典型的黄土高原农家小院,半明半暗的地窑坑子,正面是三孔窑洞,西侧面一孔拐窑。正中间的窑洞,依稀可以听见刻意压得很低的说话声。其余两孔窑洞和西侧的一孔窑洞,门扉紧闭,听不见动静。这就是老光棍老邱头的家,老伴去世的早,只有他和三个儿子在一起生活,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家里最缺的就是有个女人,就能吃上热乎饭和喝上热乎水。正中间的窑洞是他和三儿子邱宏住,正面东侧窑洞本来是大儿子邱东住,这两天临时给一个远方亲戚父子俩住,正面西侧窑洞是二儿子邱方住的,这两天因大儿子邱东的窑洞被亲戚临时征用了,现在是邱东和邱方合住。
他们这里隶属甘西省陇北县的邱家庄,主要经济来源是靠种植,这两年干旱,所种植的庄稼仅仅够自己一家四口吃,日子过得清汤寡欲,可以说波澜不惊,毫无生气。这一切都在三天前来自徽省的一对父子和女孩打破了。特别是女孩的到来,打破了一切,他的三个儿子一改以前懒惰和不爱说话的习惯,努力的在女孩面前竭尽所能的献殷勤,找各种话题,甚至很蹩脚的话题,吸引女孩注意。老邱头蹲在正中间窑洞的炕沿上,吧嗒吧嗒抽着老汉烟默默的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一切。还时不时地跟小儿子小声说着一个叫小婉的女孩名字。
这时的谭小婉还在西侧拐窑内呼呼大睡,习惯早起的她在将近十点了,才揉着惺忪的眼起床,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她最心爱的花棉袄,也是她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衣服。现在却找不到了,她翻遍了土炕的角角落落,几乎这个窑洞的每一个可能藏匿的地方都找了。
她也仔细检查了自己的身体,衣服完好,身体也没有什么不适。只是脑袋沉沉的,还有点瞌睡。窑洞的门窗完好,门闩还在牢牢的插着,可自己的衣服就是不翼而飞了,只是很诧异的炕头上多了一件旧黄大衣,她依稀记得这是这家主人老邱头穿的衣服,怎么到了这里。临睡前,这窑洞内绝对没有这东西。
实在没办法,只能怯怯的穿好了衣服,悄悄地先从门缝里伸出半个脑袋,看看院内情况。她从来没起床这么晚过,以致于自己很不好意思。原来昨夜下雪了,院内积雪已经清扫过了,不过雪还在下,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
她刚一伸出头,就被老三邱宏发现了,大喊道:“小婉妹妹醒了,小婉妹妹醒了”。
她一下子被闹了个大红脸,本来起来晚就觉得尴尬,这下子无处遁形了,加上还穿着老邱头的黄大衣,就更觉尴尬了,直接就羞红了脸。只能弱弱的应到:“醒了,醒了,怎么睡过头了”。
老邱头心想不睡过头才怪呢,昨晚本来从没吃晚饭习惯的老邱头一家,硬是拉着小婉和她大哥跟侄子一起吃了一顿晚饭,还特意喝了自酿的黄酒(黄土高原上农家自己手工用小米发酵酿制的小米酒),还给小婉特殊照顾喝了点黄酒。只是小碗喝的是加了蒙汗药的黄酒,那可是能闷倒驴的药啊,当然就睡过头了,这时能醒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当然老邱头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停,都说人老成精了。他张嘴就到:“不晚,不晚,刚刚好,饭已经做好了,赶紧洗手吃饭”。
小婉赶紧答道:“好好,马上就来”。
说完,小婉就返回窑洞,重新用手整理了一下发型和衣服,就走出了窑洞门。来到了正中间这个窑洞的土炕边,一看饭菜都准备好了,是她爱吃的洋芋叉叉,还有黄黄的小米粥,全都冒着热气,很诱人。老邱头和三个儿子都在,就唯独不见自己的大哥和侄子谭建辉,她也纳闷自己的衣服怎么不见了。
老邱头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就急忙开口道:“先吃饭,先吃饭,你大哥和建辉去一个老乡家送药去了,完了就回来了”。
看她还是有点疑惑的样子,人老成精的老邱头知道她还疑惑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