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1467年明典4年
腾冲县
十月的天,花以凋谢,冷风带着飘舞的树叶,徐徐飞落到白皙的手掌之上,被手主人放到鼻尖前轻嗅,而后抛落。
窗前的青年,五官端正,算不得帅气,一头长发,并未有意的打理过,随意的扎在后脑,穿着黑色的宽袖东瀛服,身形算不得健硕,但并不缺乏力量感。
“天凉了啊,入秋了吗。”说话的是个老人,双鬓斑白,脸上有着细微的皱纹,长发细心打理过,显得十分齐整,黑色的东瀛服平整的穿在在他身上,与青年的随意简直是站在了天平的两端。他左手拎着小茶壶,往两个竹制的小杯子倒入茶水,“生一,坐下来喝杯茶,陪我聊聊天。”
生一转过身,来到桌前跪坐而下,右手扶起杯子,轻抿一口茶水,随即放下,“老师,我想下山。”
“哦,为什么?”老人小酌了一口茶水问道。
“去找神,去寻求我的命运。”
“生一。”老人沉稳的身音响起,“我说过了,救你的不是神,那是雷电,你只是运气好没被劈死罢了。”
“不可能。”生一的语气有些激动,“神必然存在,不然,雷电为何不连我一起劈死。”
“神现在需要我,我也需要他。咳——”青年缓了口气,轻咳两声,“我昨天晚上梦到了。”
“唉——”老人叹了口气,“你真是无药可救了,竟然连梦里发生的事都能相信。”
二者之间随着老人的话音落下,陷入了沉默。
一阵冷风从未关闭的窗户吹入,生一猛然咳嗽起来。
“身体,越来越差了吗?”老人关切的问道。
“嗯。”青年随意应答了一下便端起杯子饮起了茶水。
“你别怪我,神这东西太过虚无缥缈,你的身体又太差,很可能撑不到你找到神的时候。”
“可是神需要我!”
“那我就这样放你下山去送死吗?”老人语气也激烈起来,“如果这样,我宁愿你死在山上。至少我还能把你埋了。”
青年注视着老人的双眼,他也凝视着少年,那双眼里的坚定令他败下阵来。
“让我再想想。”老人很熟悉那道目光,每当生一决定要做一件事而自己又反对的时候总会看到这些,“我可能会给你答复。”
生一继续说道,“我会下山的,神需要我,我亦需要神。”
二人之间再次陷入了沉默。木屋外的寒风还在吹拂,树林间沙沙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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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月,凉如水的夜。坐于屋顶的生一,吹着孤寂的笛声,为山间添上了一抹寒色。
老人在木屋中,听着笛声,心里着实不是个滋味。
他不是不让生一下山,外面的世界多么广阔,出去走走岂不妙哉?可他怕,害怕生一死在外面,只有自己一个人孤独的度过这糟糕的余生。
生一是他捡回来的,18年前在战场边上捡回来的,他那一天在山下冒雨买茶叶回来,在雷声中,见到了生一,还有他身边的数个被雷电劈成焦炭的人体。
那时的生一,浑身被大雨淋湿,身体在拼命地颤抖,整个人却跪坐在地上,双手合十,好似再向什么祈祷般。他人老了,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固执老头。他这一下动了善心,将其带到了山上,抚养他长大。
可能是那场大雨的后遗症,在那以后,生一只要被稍大点的风吹到,就会咳嗽,后来,是他拖自己的好友,找了个好医生调理了十几年才将生一的身体疗养到一般人的状态,只是任然无法见风,后来求到了一道避风符,融入他的身体,才稍好一点。
“唉——”
老人长叹一声,起身,从身后的刀架上拿起了最下面那把刀,将其放在桌面上,端详着她。
月色自窗口涌入,照在桌上,老人的目光在刀身上游走,听着屋顶传来的笛声,一时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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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晨间。
老人将生一唤来自己身前,“生一,告诉我,你一定要下山吗?”
“是的,我别无选择。”
老人一阵无言。
“生一,你已经25年岁,我本不应该对你的选择作出职责,但我还是希望你……”
“好了,老师。”生一出声打断了老人的话,双目直视着老人那充满着渴望的眼睛,“如果您只是想劝我放弃的话,那就请您打消这个念头。”
“唉——”老人长叹一口气,低声道,“果然如此吗?”
“接好了,原古生一。”老人叫出了青年的全名,“既然我已无法对你的未来作出改变,那么就让你的未来朝着较好的方向走去。这是我最后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