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荒村，旧院。

    “姓什么？叫什么？”

    破败的屋子里，两个人隔着一张尚还算干净的矮桌，一躺一坐。

    躺在地上的，是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书生，看起来颇孱弱，浑身似筛糠一样抖着，一张脸且惊且惧，五官扭曲在一起，牙关紧咬，浑似是没听到另一人在问些什么，只顾着抖，也不答话。

    坐在另一边的，是少年杨安，说是少年，可他的身上几乎已经很难瞧出几分稚气来，那张脸本是剑眉星目的帅气底子，却在杨安的久疏打理下，愈显风霜扑面。

    灰头土脸不说，又蓄起了上胡须，乍看去，竟显得和躺在地上的书生差不多年纪。

    此刻，杨安摊开几张纸在桌上，一手攥着根炭条，冷漠的看着那仍旧颤抖不止的书生。

    “没听到？还是装作没听到？”

    说着，杨安放下手中的炭条，从腰间抽出一把铜匕首来，朝着书生遥遥比划了两下，最后还是收了起来。

    眼看杨安两步走近，那书生抖得更厉害了。

    杨安不理会书生在地上的反复蠕动，一把按住他的肩，另一只手撅起大拇指，便朝着书生的天突穴狠狠地戳了下去。

    少年似用上了大力，没入咽喉穴位足足半指。

    只几个呼吸的功夫，待杨安抬起手来的时候，那书生横躺在地上，也顾不得再哆嗦了，只是一个劲儿的咳嗽着，鼻涕眼泪横流，止也止不住。

    杨安这才施施然的重新坐回桌前。

    “不拿匕首伤你，是因为这个屋子我得住一段时间，见了血之后会很麻烦；可这不代表我拿你没有办法，让人难受的手段还有很多，先生最好不要消磨我的耐心，你的包裹就在门外的台阶上放着，有些话本也不是非问你不可，真让我不耐烦了，先生便得被我一刀了账！”

    这话说完，那书生哭腔都被吓了出来。

    “少侠，不！大侠！请高抬贵手，饶一饶我！包裹……对！包裹里有些碎银，若不嫌弃，大侠尽都拿去！还请饶一饶我！”

    “我问你，姓什么！叫什么！”

    “我……我……我姓刘，叫刘世昌。”

    杨安点了点头，拿着炭条在纸上记了一笔，又继续问道。

    “刘先生出远门，是去赶考了？”

    “是……”

    “那先生考的是哪一场？”

    “府试。”

    “哦？先生可考中了？”

    “未……未曾。”

    “可惜了。”

    感慨了一句，杨安又起身走到门口，将刘世昌的包裹放在了桌上，包袱打开，里边除了些零碎，果然便只有几两碎银，几本书，以及一套书生衣裳。

    杨安从那堆零碎里翻出了刘世昌的路引。

    “去年冬天一场大灾，周遭几个村子不幸遇了难，莲山村也因此荒了下来，却不知先生在州府暂住了多久？”

    “快两年，我是去年春时去的州府，一年游学，一年准备府试。”

    “游学……先生在州府可有甚么友人？昨日我便在县里远远地看着你们这些学子返乡，人家都是三五成群，唯有先生是孤身一人……”

    “你……你早就……”

    “我问先生可有甚么友人！”

    “没有……我潜心读书，不好交友。”

    “先生的落脚处呢？两年里也没认识些近邻？”

    “我图便宜，租住的郊野独院，并无什么近邻。”

    “那县里呢？先生是莲山村人，县中没有好友？县学里岂能没有熟人？”

    “大侠绑了我，又问来问去，可是有什么误会？”

    “回话！”

    杨安一拍桌子，又扬了扬匕首。

    顿时，那书生便老实了下去。

    “没有好友，一村人皆去，县中几乎无有熟识人在，我在县中进学已是许多年前的事了，时任县令与教谕也尽都专任而去。”

    到底是杨安吓破了但，接下来，这书生几乎是有问必答。

    一路事无巨细的问过了，又将书生的答案记在了纸上。

    而随着一个个问题问过，这书生再木讷，也终归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第一次，面对书生的问题，杨安选择了回答。

    少年平静而不带起伏的声音响起，像是在说给刘世昌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我的身份有问题，县里没有我的户籍，路引是找地头蛇买的假的，平日里过活许没什么问题，可到底经不住仔细查，后面就会有大麻烦，可能是灭顶之灾，所以我得给自己找一个名字，找一个身份，如今看，先生的名字就很不错，世昌，世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