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雪花似是催命的利刃,一点一点浸入冰冷的躯体。白茫茫的山崖寸草不生,鲜红的血液沾染在屹立不倒的石碑上。
她虚弱的倚靠着,那猩色从嘴中不断流出,惨白的脸上硬生生想要挤出一丝笑,却是徒劳。
“为何?”
金色长剑指着她的脖颈,那人冷着脸,英俊的面容还如同第一次相见那般闪闪发光。
也许他们从一开始就不相配,自己的死缠烂打,最后闹得如今不得好死的下场。
所有人都要拆散他们,她是天之骄子的累赘,是仙界天才的耻辱,是麻雀变凤凰的典范,也是痴心妄想的结果。
因为能跟这样的天之骄子结为道侣,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像是和老天偷来的时光。
“为何?”很难得见这位冷若冰霜的天之骄子有这番不依不饶的样子。
“我……咳咳……”她真是高估了那毒,每说一句话,都是在耗她的命。
“解了钟情蛊,我会饶你一命。”
钟情蛊?闹了半天,她夫君的好师父是这样解释的?钟情蛊?
“穆月白,你本是我辈品性高洁的弟子,却误入魔道,给我下蛊。你解了这蛊,我会放你走。”
穆月白惨笑道,“与你成亲十载,相见不过区区一百二十四次。而为了你,我身上伤疤却足足有十九道。”
苏鹰扬怔怔的看着她,心如刀绞,却也说不出这情绪的由来。
是了,这便是师父说的,钟情蛊的厉害。
师父训诫,他不敢不忘,这都是钟情蛊的幻觉,只有妖女死了,他才能回归大道本心。
他整了整心神,暗叹这钟情蛊当真了得,稍有不慎,自己就想要把自己的命给穆月白一般。
“师父说只有杀了你,钟情蛊才可解,穆月白,你若有别的办法,我能饶你一命。”这是他最后的仁慈了。
“你那位好师父找回了女儿琳琅小姐,琳琅钟情于你,他给我下毒,给我下套,都是为除掉我,给他心爱的女儿开道……”
苏鹰扬的剑逼近穆月白的脖颈,“妖女!休要污蔑我师父!”
“傻瓜……我也知道我必死无疑,谁让我比不过在你心中如同父母的恩师。”
苏鹰扬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无力,面对穆月白,他竟然连剑都拿不稳了,可他只能强忍着这逆天蛊毒的侵蚀,压着痛彻心扉的情绪,逼问道,“解了这蛊!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穆月白第一次看到苏鹰扬的剑锋竟然发颤,堂堂一个剑修,这上天入地万众臣服的第一剑修,竟然握不稳剑?
“你……”刚要开口,剧烈的刺痛蔓延胸口。
她的毒发作了,她撑不住了。
“穆月白!”情绪战胜了理智,苏鹰扬一把扶住即将垂下头颅的穆月白。
那曾经肆意灿烂的笑容早已消逝,惨白的脸已无血色。
苏鹰扬心如刀割,不由得吐出一口浊气,他扔下剑,双膝跪地,手捧着那奄奄一息的面庞,颤声道,“你,要死了?你给我下的蛊,要解了?”
穆月白清清楚楚看到他眼睛发红,一滴泪在眼眶里打转儿。
这个傻瓜,至始至终还以为自己对他下了蛊,认为这心中的疼痛是蛊毒在发作。
“你这是何苦。”苏鹰扬咬紧牙关,拼命的稳住嘶哑的声音,不想在这个罪魁祸首面前露出半分脆弱。
“苏鹰扬,记住,这蛊无解,不过慢慢,慢慢的就会好了。”穆月白努力抬起手,却不敢抬头看他的眼,她只想要最后抚摸一次他的脸庞,却在刚刚抬起时滑落。
她死了……
她死了?蛊应该解了啊?为何,他会这么疼?
咳咳咳咳……
苏鹰扬不由自主抱住她,吐出一口血。
为何会这样痛?明明钟情蛊应该解了,他的脑子里不会再时时刻刻记着她的一颦一笑,不会天天想着她,念着她,如同走火入魔一般。
他应该放手啊,这妖女有什么可怜悯。
他放不开手,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在她沾满血的衣襟。
“苏鹰扬,这世间,你是我最喜欢最喜欢的人了。”
“苏鹰扬,为你受伤我心甘情愿。”
“苏鹰扬,这辈子,我最开心的事,就是梦想成真,和你结为道侣。”
“苏鹰扬,我好怕啊,我感觉我现在的幸福都是向老天借来的,总有一天,会收回去的。”
“苏鹰扬……”
苏鹰扬高吼一声,“别说了!别说了!滚出我的脑子!滚啊!”五脏六腑如同被利刃搅动着,他疼的直不起身子。
不,这是钟情蛊给他的一击,马上就会好的,马上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