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投湖了......”
宫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挂在游廊上,风吹过,长长的红穗子丝丝飘扬。
一长排的宫女手中执着乌木色的灯柄,穿过荷花池。
盛夏,池子里满是馥香扑鼻的荷花。
一具身穿白衣的女尸,缓缓的从荷花池底浮了上来。
白色的寝衣裙裳,层层叠叠的铺开,一朵朵娇艳的荷花,充满了生命力的怒放着,碧绿的莲叶间,纱裙随着水波微微的飘荡。
女尸那白若雪玉的脸,静静的露出水面,冰冷,毫无生气的闭着双眸,月光潋滟,落在她精致迭丽的五官上,宛若月华下的玉雕。
两个小太监连滚带爬的从荷花池另一头扑过来,高声哭喊:
“皇后娘娘投湖了!”
排列整齐的守夜宫女们,队型一下子乱了,众人惊慌的叫喊起来,消息很快铺开去,宛若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无数的太监宫女往荷花池方向奔来。
带刀侍卫身上的佩剑,碰装着腰际挂着的玉佩,在跑动间叮当作响。
养心殿,殷泽正在与诸肱骨大臣讨论,关于近日民间与朝堂疯传的,关于皇后与神武大将军谭戟有苟且一事。
宫女太监扑进来一串,手中捧着皇后写的自证书,跪在地上哭喊着,
“皇上,皇后娘娘以死自证清白,皇上,娘娘投湖......已经......已经......”
话未说完,来禀报的宫女已经泣不成声,而殷泽早已经起身来,卷着暗红色的龙纹便衣,宛若旋风一般的出了养心殿。
他的面色铁青,双拳捏的死紧,嘴唇泛白,在走出大门前,脚下蹶了一下,腰间悬挂的龙佩摔在高高的门槛上,成了两瓣。
殷泽踉跄几步,差点儿跌倒。
为什么为什么姣姣会投湖?
他没有要废了她的打算,只是吓唬她而已。
因为天下议论此事的人太多,近日贵妃又连番闹腾,他的皇后与神武大将军之间,的确有些针插不进的默契。
殷泽心中烦闷,于是斥责了盛姣姣,让她自证以洗清皇后污名而已,他并不是逼她去死啊。
姣姣!
是不是便是死,她也不愿连累那个男人?
*
黄土连天,几亩薄田,一座一进的土木房子。
有着前后两个院子。
“姣姣,我和你阿婆去背水,你把地里的菜浇了。”
天色未亮,盛姣姣她阿娘的声音就在屋外响起,盛姣姣的房中没有声音。
阿娘和阿婆没有在意,背着土陶罐子,踩着星光出了门。
许久后,黑暗中,盛姣姣睁开了双眸,宛若溺水很久的人,突然被拽上了岸,于是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她浑身都湿透了。
眼角有泪滑落,心底是一片酸楚的苍凉。
重生回来已有几日,她每天都会在一场又一场的噩梦中惊醒。
每一场噩梦里,都是她上辈子当了大泽国的皇后,因为被人诬陷与别的男人有染,皇帝斥责她,要她自证清白。
她,她......他要她证明,清清白白的她和谭戟之间,没有任何暧昧。
那皇帝离去的当晚,她就被人捂着口鼻,硬生生的将她抛入了荷花池。
盛姣姣从小生长在水资源十分珍贵的黄土高坡上,哪里会泅水?当即挣扎着,脚蹬着池边的石头,想要上岸。
那歹人却是摁着她的脑袋,将她死死的压在水面下。
太可怕了,那种窒息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即便重来一生,姣姣儿一想起那幽深冰冷的荷花池底,那股窒息感就挥之不去。
屋子外又有声音响起,是家里的男丁起床去背水了。
盛姣姣勉强自己起身来,苍白着脸,撑着柔弱的身体,换了一身儿干净的衣裳,把房中的夜壶拿出来,倒入茅厕的粪池,粪池在菜地边上。
他们家在后院种了半亩菜,因为缺水,每天家里人吃喝洗涑完了的水,都会用来浇地。
但是那青菜长的贼慢,半耷拉着黄黄的叶片,看样子马上要被渴死了的样子。
放下夜壶,心中沉重的盛姣姣蹙着眉,站在这半亩地边上,时间太长了,长到她都忘了,在嫁给殷泽之前,她的家就生活在治寿郡的黄土高坡上。
治寿郡,位于大泽国北面,紧邻属国,民风彪悍,但黄土连着风沙,沙吹到哪里,哪里都是寸草不生。
这是一个水资源十分缺乏的地方,仅有的水都是苦的,浑浊的,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涩味。
环境日益可见的恶劣。
望着前面青黄不接的半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