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雨如丝,夜未央。
楚江市,曙煜之都园区,曙煜酒店。
身材伟岸的莫问天正站在一片樱花树下,抚弄着一支羌笛。
麦色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深邃目光中间或闪烁出丝丝寒意,宛若孑然独立于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中散发着傲视天地的强势。
羌笛所奏,乃古曲《兵车行》。
古老的曲调配上羌笛独有的律动,大有羌笛悠悠霜满地之悲怆萧索,恰如莫问天本尊,在蔼蔼夜色中愈显寂寥。
曲与人,都和面前的这熙熙攘攘格格不入。
“天哥,对不起,我有负你的重托,曙煜之都怕是保不住了!”
“愿来世,仍为兄弟,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三年前。
生死兄弟叶子凡因伤退役,莫问天斥资三十亿,让他在楚江市打造这座曙煜之都,以安置那些埋骨异乡兄弟的遗孀。
半年前。
在莫问天远赴国门外执行绝密任务前夕,突然收到叶子凡的两条信息,尚未来得及问清楚,便匆忙出发。
沙场征战并不轻松,这一去便是整整半年。
归来时,叶子凡已经失联,彻底从楚江蒸发。
曙煜之都的产权,兜兜转转落到了楚江四大家族之首的艾家手里。
已经入住曙煜之都的遗孀,被勒令半月内悉数搬离,补偿金是——每户一百块钱!
为了给众人一个下马威,在搬迁通告下发当天,有人当着所有住户的面,将一对提出质疑的母子活活打死。
丈夫在半年前追随莫问天出征战死沙场,至死没有见上襁褓中的儿子一面,谁料到头来一家三口的初次团聚,竟是在阎罗殿中!
无人敢管,集体缄口!
只因负责搬迁的、行凶者,皆是楚江三大地下势力之一的两江公会。
至于一百块钱的补偿金,两江公会给出的解释是——从曙煜之都打车到两江大桥,刚好一百块钱!
一百块,全家打车去跳江的车费。
今天,距离农历清明时节尚有一周,也是搬迁期限的最后一天。
今夜,艾家少主艾景辉在这曙煜酒店设宴庆功,据传还有一件神秘物品拍卖。
在叶子凡呕心沥血打造成的地方公然庆祝拿到叶子凡生前所有产业,在艾家看来,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更是向楚江各家势力展示实力的绝佳机会。
楚江各界名流豪宗,悉数到场。
进进出出的人,被这透着些许古怪的笛声吸引,不时有人驻足凝望。但绝大多数人,都是神色匆匆走开,唯恐避之不及。
“羌笛再奏《兵车行》之日,便是我大哥为我复仇之时!”
叶子凡失踪前夜,也是在这曙煜酒店,面对楚江四大家族的咄咄相逼如是说。
当时,谁都觉得那不过是叶子凡临终前的一句无关痛痒的诅咒而已,难道还真能如窦娥三大诅咒一般变为现实不成?
谁料,时隔半年,在这曙煜之都,艾家庆功之夜,果真有人以羌笛奏响了《兵车行》。
莫非……
笛声依旧。
对于众人的异样目光,莫问天恍然未觉。
一道黑影借着夜色悄然而至,肃立在莫问天身后。
“将军,现已查清,半年前,也就是咱们出发后的第五天,阮朗校尉的妻妹李雨寰夫妇将阮晴晴送到了福利院,两天后两江公会的人出面抓走了晴晴。”
“另外,楚江四大家族之一漠家的独苗漠天河患先天性心脏病,在晴晴被抓半个月后做了心脏移植手术。根据已查到的线索,漠天河和晴晴的hla配型相合,我怀疑晴晴她已经……”
笛声骤停。
莫问天双眸寒光爆闪,惊得那道黑影连退五步。
“将军,我妻子早丧,膝下仅留一女名唤晴晴,一直寄养于妻妹家。这次出发前,我已经将所有积蓄悉数给了他们,还望将军代为照顾!”
莫问天的耳边,又响起了阮朗那柔肠寸断的托付。
三个月前,与他一道浴血奋战却伤重不治的阮朗校尉,含泪留下一道嘱托后赫然长逝。
铮铮铁骨,流血流汗不流泪的男儿,在生命的尽头终究落泪——因为那个尚未来得及好好疼爱的小棉袄。
今夜,部属杜锋彻查的结果,让莫问天心如刀绞。
英雄赴国难刚一出发,他的女儿就已经被予以重望、资以重金的托付之人送进了福利院,而且还被……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英雄在国门外浴血奋战,英雄的家人却在这里任人欺凌,甚至连求一方容身之所都不可得,天理何存!
“李雨寰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