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身为皇贵妃,她也不能违逆太后的懿旨,只能挤出一个难看的苦笑,眼巴巴地看着两个孩子被接走。竹息一步拦断了她藕断丝连的眼神,皮笑肉不笑地福身道:“娘娘,那奴婢就先带着小阿哥和小公主回寿康宫了。待太后看过了,奴婢再遣人过来回话。您不必担心,寿康宫的人会把小阿哥和小公主照顾得极好的。”
竹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了,本就纤弱的皇贵妃孤零零坐在宽大的罗汉床上,显得她更瘦了。她冷眼瞧着太后的人渐渐消失,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都是您的儿子,何必如此偏心!”
寿康宫里。
太后的病并非虚报,其实自隆科多的事后她也真的日日汤药不离口,这几日得小儿子陪在跟前儿,心情开怀了些,脸色也好了些。竹息把孩子们都抱来的时候,太后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你也来瞧瞧你的小侄儿小侄女,说起来你还未见过呢。”
老十四对这个哥哥诸多不满,自然也不会多喜欢他的孩子,高高在上地站着看了一眼刚会走的小孩子,嘴里咿咿呀呀口水黏腻,并不觉得多可爱。
太后看在心里,叹息一声:“你皇兄如今身子不好,身边儿的人也不如从前干净,前朝吵着要他立太子,可最年长的四阿哥,他的生母到底……哎,如今也是惠贵妃的儿子了,但到底也是个汉军旗嫔妃。至于旁的皇子,要么不成器,要么年幼,你的皇嫂如今也出不了景仁宫。先帝在时,九子夺嫡惊心动魄,谁又能说如今在皇帝跟前儿那些兄弟朝臣是什么心思呢?到底是要有个亲兄弟在身边儿相助才行。”
老十四听得拧起了两条粗黑的眉毛:“皇额娘的意思,是想儿子回来帮助皇兄?”
太后知道自己这个皇帝儿子的性子,既能做出软禁亲弟弟的事情,哪儿会想让他辅助左右?她半坐着倚靠在鹅羽软枕上,轻轻摇了摇头,咳了几声:“多少人对皇位虎视眈眈,若你皇兄的后嗣无人能继,这个位子还是在咱们自己人手里为好。” 太后目光烁烁,紧紧盯着小儿子道:“皇额娘的意思,你明白吗?”
老十四瞳孔一震,喉咙有些发干:“皇额娘的意思……可儿子被囚禁多年,早已失了人心,如何能……”
“当初哀家能助你皇兄一臂之力,今日自然也能为你想些办法。你们都是哀家的儿子,哀家自然都放在心上的。虽然隆科多已经没了,但有些老臣还在,当年追随你的军士,若还能召集起来,你可有把握?”
老十四思考了一下,谨慎问道:“皇兄登基多年,早已根基稳固,儿子想问皇额娘,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方才您说皇兄龙体抱恙,他,到底如何了?”
太后目光沉沉,揉了揉有些酸疼的额心:“几年前他大病了一场,之后便陆陆续续召了很多炼丹的道士入宫,服用丹药的次数越来越多,哀家粗略问了问,近半年来,有时竟日日都服用!殊不知,朝朝代代里有多少君王是毁于丹药之上!皇后与几位位分高的妃嫔如何劝都不管用,如今他所幸就宠爱那些整日纵着他胡闹的年轻妃嫔,越来越不像话。虽然那些太医总跟哀家说他龙体无碍,但哀家自己的儿子自己看着也心里有数,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出大毛病的。”
“太医既说无恙,可能就真是没事儿,皇额娘或许多虑了。” 老十四还是很谨慎的,这样捕风捉影的事儿若他随便应下,将来万一失败,他的后果可就不止软禁了。
太后嗤笑一声:“皇帝要强爱面子,有些事情,太医院也未必敢明说,刀起头落的事儿,谁都不想惹麻烦,不过是尽力息事宁人罢了。”
“皇额娘可能真是多虑了,儿子听说皇兄勤政,不是那种胡闹之人。儿子在您这儿已经几日,但皇兄并未谴责,也没人来带儿子回去,儿子觉得皇兄是在试探咱们。”
“哀家还没死,他再狠心也要顾虑天下人之口,哀家量他不会明目张胆地和哀家过不去。” 隆科多就算了,到底是见不得光的往事,但老十四是她亲生的儿子、皇帝的亲弟弟,他若敢强行在生病老母的床前拽走亲弟弟,就是不要自己名声了。
可老十四被磋磨了这些年,如今大清也算政局稳定,他是个聪明人,真是不敢轻易相信太后的话。
“皇额娘让儿子再考虑考虑吧。”
“考虑?你还有多少时间考虑?这样的机会稍纵即逝。如今皇帝不在紫禁城,为着五阿哥的婚事正在外边儿王府里喝着酒,他名正言顺的嫡子女就在这儿。哀家瞧着,你如今最大的对手就是四阿哥,但他生母不堪,就算过继到惠贵妃名下,皇帝心里始终有根刺儿。哀家打听过了,他虽跟着皇帝学些朝政之事,但皇帝并未重托。你如今人已经在紫禁城里了,乾清门、太和殿、养心殿就在眼前,允禵,没有再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老十四此时心里浪潮翻滚,说不心动是假话,可多年不见自己的额娘,她已变成一个病弱老妇,如何还有当年的手段?犹豫间,太后一着急,咳得脸都憋红了,在外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