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吾卫狱的大牢里已待了两日,也未见有人来提审。
其实关于父亲向荣诃传递消息一事,他本也是未知,直至上次御史台狱受审,他才明白了一切。
彼时父亲为了大盛长远发展,暗中助力荣诃殿下获取消息;又为了儿子的安危前途,而将他叶倾墨蒙在鼓里。此一事无可厚非,只是没想到他们刚出了御史台狱,又入了金吾卫狱。
暮色渐至,牢房里阴冷潮湿,头顶窗格里透过的冷风寒气逼人。
叶倾墨衣着单薄,形容凌乱蜷缩于牢房一角,闭目沉思。
“叶倾墨,有人来看你了!”忽听到牢头一声高喊,叶倾墨从迷蒙中惊醒。
他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袭洁白带牡丹花纹的金丝螺绣襦裙,以及外披的金粉色披风。
“公主!”紧接着,朝华荣歆长公主清瘦憔悴的面庞映入眼帘。
“你怎么来了?”叶倾墨一脸惊讶。
“叶倾墨,许久未见,你消瘦了好多。”荣歆微声颤抖,唇色发白说道。
“是…公主才消瘦了许多。”看荣歆公主眼部红肿,面容憔悴,叶倾墨不禁心生怜爱之意,遂起身立于公主面前,轻声说道。
公主未曾回答,叶倾墨亦未曾言语。
许是夜色已近,牢房顶部透窗而入的寒风带来的寒意更甚,令荣歆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公主,你回去吧,这里风大。”倾墨见公主冷的哆嗦,不禁轻声关心起来。
荣歆并未言语,只抬眼他端望着他,一动也未动。
见公主面容肃冷,眸声哀怨,叶倾墨心底好不容易积起的暖意又渐渐消弭了。他尚不知,此刻该以何种心态面对公主。他说过要迎娶她的,可转眼间他便入了金吾卫大牢,沦为了阶下囚。
“那个……公主,你请回吧,这里阴冷潮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叶倾墨换了神色,假装一脸无辜淡淡又劝了她一句。他心里明白,自叶家被查出暗通荣诃那日起,他便与朝华荣歆公主无缘了。此时此刻,唯有强装无事,对她冷一些,才能逼她离开,进而保全她之荣华。
“此刻你要我回,你安的什么心?”荣歆有些生气。
叶倾墨垂眉,沉默未语。
“叶倾墨,你说好要娶我的,为何还要暗通荣诃。眼下弄成这样,让我如何做?又如何取舍?”荣歆上前一步,嘴里说着这些话,眼神里却满是委屈与怨怼。
“公主,都是我的错,之前未察觉父亲与荣诃联系,我亦不愿牵扯其中。然而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父亲选择了这条路,我也只能以命相陪了。公主对我心生怨怼,亦是应该,我叶倾墨全部接受。只求公主心绪开怀,忘了我曾经的许诺,也忘了这个悖逆犯上之徒吧。”
“你……”叶倾墨一席话,说的荣歆哑口无言。
“你说让我忘记,便是让我舍弃你,之前在福宁殿前,你向父皇跪求娶我之时,为何不说忘记;撷芳楼里,一起宴饮交谈之时,为何不说忘记。此一刻,你轻松说出这二字,却要我凭白承受许多……”
荣歆越说越激动,遂踮起脚尖,一把搂住叶倾墨脖颈,急声道:“我不管你所犯何罪,只要我活着,一定会保你出去的。适才言语中,我听出了你其实并未参与,只是被裹挟,对么?我这就去母后面前求情,你请一定照顾好自己。”语毕,荣歆放开叶倾墨,转身跑了出去。
“公主…公主。”
牢房里除了自己声音的回响,别无其他。叶倾墨想追出去,奈何刚行至门口,便挪不动了脚。
眼见公主走远,牢头出来重新将牢门锁上。叶倾墨转身,颓然回到刚才的角落坐定,心中纷乱而失落。
曾几何时,他跨高头大马,披绸带红花潇洒游街;又是何时,他忍辱负重,挑灯夜战查阅奏章;只数个日夜之后,他便又身陷囹圄,前途一片渺茫。
或许人生,本就不是一帆风顺的,境遇多变,也不知会在哪个拐角,领略不一样的风景……
叶倾墨心中微叹一声,闭了眼睛,继续凝神假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