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很快结束,项容从梦里醒来。
她正身处一座只剩了一半的村屋,头顶是稀稀拉拉的茅草。
她靠坐在土墙边,身上裹了厚厚的被褥。
一旁的马儿不断地哼叫,马蹄难耐地在地上刨来刨去。
马蹄铁既有磨损,又被腐蚀,该换了。
但眼下很难找到工具和新的马蹄铁。
项容觉得歉疚,摸摸马儿,从空间里取出一把豆料喂到马儿跟前。
马儿嗅了嗅,吃了两口就不吃了。
像主人一样,他的食欲也在下降,原本健壮强悍的躯体缩了一圈。
走出庆州的那天,马儿在一条河边倒下了。
项容没有哭,也没有很意外,她预料到了这个结局,每天都在说服自己接受离别。
她就地拿出工具开始挖坑,一边挖一边对马儿说:“你总算幸运了一回,死在我前头,我还能好好安葬你。我死了之后,大概会曝尸荒野,然后被野狗或者我的同类,分食掉。”
项容语气淡淡,坑越挖越深。
她不想立一个太明显的坟包,免得马儿被安葬之后,还要被路过的人给挖开。
好在周边无人,她葬马没人看见。
项容加快动作,葬完之后,取了一抔土,放进空间角落,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不想回头,也不能回头。
她走过平原、丘陵、山地;穿过城池、村落,却始终没有发现所谓的通往其他世界的密道。
探寻的速度日益下降,她的视力变差了,眼球时不时像针扎一样刺痛。
咳嗽也频繁起来,直到有一天她开始咳血。
项容对此并不害怕。
但她和阿福的梦境联系断了。
她努力让自己入睡,却不再做梦。
最后的精神支撑消失了。
项容不让自己多想,她擦去嘴角的血迹,爬起来继续自己的探寻之路。
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做仰卧起坐,一次次躺下,又一次次起身。
可人类的身体承受能力始终是有限的,项容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自己再也爬不起来的。
她躺在没有屋顶的房子里,望着灰沉沉的天空。
忽然想起了原生世界基地的爆炸。
那场爆炸突如其来,没有一点预兆。
她和很多人一样,死得很突然,根本反应不过来。
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她睁开眼,已经在凉州了。
但这一次,她清晰地感受到了生命力的流失。
身体内部很痛,像火烧一般,神经绷得很紧,像是有人在拉扯。
脑子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忍着痛,很冷静地想,她死了之后,这个世界还会不会重置?
她还能重生吗?
她还没有找到回家的路。
渐渐地,项容不再有痛感,她感觉有风声在耳边呼啸。
鼻尖萦绕着很清新的味道,闻了很久的酸臭味不知去了哪里。
隐约有刺眼的白光,照在脸上。
项容下意识地皱眉,抬手遮了遮脸部的亮光,慢慢睁开了眼。
被灼伤、刺激的眼睛此刻并无任何不适感。
她使劲眨了眨,望着周遭的一切——她不在那个破房子里了,在一个山洞中。
山洞好熟悉,是无名山中的那个。
她曾在这里度过一个寒冬。
她死后,时间真的再次倒流,让她回到了这里?
但项容觉得哪里不对劲 。
她当时在洞口用竹子和毛毯,做了简易的门,以便遮挡寒气。
为了防止大雪太厚,她每日都会铲雪,确保有一个供她独行的通道。
但眼下,洞口大开,没有遮挡,外面的积雪又厚又高,像一堵雪墙似的。
明明就是那个山洞,却不像她居住过很久的。
如果是简单的时间倒流,那这里应该有她生活过的痕迹,绝不该是现在这副模样。
项容想了想,立即去检查空间里的物资。
她着重检查武器木架,黑火药制成的武器仍旧摆在原位。
这可是从庆州得来……而无名山的山洞在益州。
如果是时间倒流,这个时候她根本不可能拥有黑火药。
她和阿福之前的推测可能有些片面,项容眼下觉得,她更像是被抓取的一个数据,或者说物体,被随机地投放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某个时间点上。
一旦她死了,便从头再来。
死掉的身体被重塑,之前积累下的物资却没被清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