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粉绿相间的龙首琉璃盏应声碎裂,洛池州微微侧身,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陛下。”他警醒道,语气严肃。
“父皇还在时,朕以为她是想让朕当这个皇帝,如今倒真如太傅所说,是她自己想当这个皇帝了!”赵栗爆喝道,少年的声音尖锐刺耳,像是一把冲击去四面八方的刀子,惹得在场众人没来由的厌烦。
“卿为何要阻止朕?!明明她剑指皇表叔之时,朕就已经可以借机治她的罪了!”
“待将她禁足后,杀掉皇表叔岂不是易如反掌?!卿莫非是糊涂了?”
他一股脑地把怒气向洛池州倾泻而去,早早将刚刚在溪云台所受到的惊吓抛之脑后了。
“陛下,万事不可操之过急,免得适得其反。”洛池州垂下眼帘,他分不清如今是该庆幸江绾与赵栗的母子情不过如此,还是该担忧这个没脑子的皇帝会把大昭的朝政搞得一团糟。
“你只会说这些!你只会说这些!”
得不到解决办法的孩子暴跳如雷,他抓起笼中的黄金鼠就打算掷在地面上,可手掌紧了又紧,终是没忍心。
“唉————”赵栗长吁短叹,从有记忆开始,他就被关在破败漆黑的小屋中,日日照顾他的老宫女慈眉善目的,但眼底却总是带着那令他胆寒的贪婪,好似他不是一名幼童,而是黄金堆砌的珍宝。
他仍记得跑出小屋的那一日,冷宫的太监宫女见了他,吓得跌坐在了地上,仿佛他是什么吃人的怪物。
没过几日,这里便来了一大堆生面孔,他们各个带着刀将幼小的他团团围住,身着华服的美艳女子将刀递给了赵弘,那时他还不知道面前这位就是他的亲生父亲,如果他知道,他一定会扑上去拽住他的衣角,让他带他逃离此地的。
不过他最终还是离开了冷宫,他的身边也换了一名老宫女,那人的神态是一如既往的慈爱,可眼底也带着与前人相似的贪婪。
赵栗清楚,他与手中的小鼠没有任何区别,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想要掌控他,借着他这一身肮脏却珍贵的骨血,去拿到他们梦寐以求的一切。
“陛下,杨贵嫔求见。”门外的内监这时通传道。
赵栗猛然摇了摇头,鼻尖似乎已经闻到了熟悉的香味,那味道总能让他平下心来,他刚开始并未察觉异样,可洛池州却说那香有毒,扰的他心乱如麻。
“不见,姓江的姓杨的都不见。”
闻言,内监又悄声说了什么,只听门外一片寂静。
“陛下,莫要再耍小孩子脾气了。”洛池州隐晦的看向门口,他觉得赵栗根本学不会蛰伏,谁告诉他点什么就恨不得摆到明面上,这样下去,除非江绾转了性,不然赵栗根本就不可能掌权。
“朕是这天下的主人,竟连这点小事都做不了主吗?”赵栗抬头向门口看去,眼神阴鸷,仿佛变了一个人。
洛池州见此也不好再多说,随意安抚了几句,就在侍从们的搀扶下退了出去。
可他刚回到府中,就见到了‘不速之客’。
“大人这样做事,让属下不好与主子交代啊。”小厮模样的人倚在门框上,语气为难道。
侍从们脱下洛池州的外袍,十分识眼色地退了出去,门窗合上,烛火熠熠,整个屋中,就留下了他们两个人。
“急什么,殿下手上有青纸,想成事,不还是一句话的事情?”
“是,这倒是没错。”小厮点了点头,边走边从怀中摸出了一个药瓶,啪嗒一声放在了木质长桌上。
“可兵不在手,大人要好好想想,在滁州时,要不是主子出手相助,大人哪还有机会辅佐少帝啊。”
“属下劝大人莫要仗着主子赏识您就忘恩负义,那些事迫不得已时做做就算了,如今大人入仕已久,总该明白,若非位极人臣,哪有左右横行的架势。”
话毕,小厮推门而去,洛池州扯了扯嘴角,眉间是化不开的凝重,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那人不过是齐王的手下,与他接触的时日并不多,但却能把他心中所想摸个透,这让他不禁猜想,先前他暗中操纵祁明郡主嫁与临江王一事,到底是齐王对他不计前嫌,还是他正中了齐王下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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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云台内,被赵栗拒之门外的杨淑莹端直了脊背跪在地上,身姿看似挺拔,但微微抖动的肩膀还是出卖了她。
明明殿中站着许多宫人,但他们就像是没有呼吸一样,太安静了。
恍惚间,她想起了玉枝表姐曾对她说过的话,江绾是个冷情的人,她对血缘没有什么概念,一个人的存在有利于她时,她就会摆出一副笑脸,而当那个人变成了累赘或是威胁到了她的前路,无论是谁,她都会毫不留情。
“哀家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