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雪时是被裴愔愔扶回房里的,喂了些汤药才好了些许,前些日积囤下来的劳累这下才松了。
葛氏坐在床边,轻声聊着:
“孙家也是清流人家,孙家老爷常善以施粥,孙家夫人刘氏却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中庶女多数嫁去做了小妾,有的被打个半死活活拖出去埋了。”
“孙琦月算是好的,母亲稍是得宠些,没那么惨,但也是被推下水呛了好几次,坐病高烧,那些嫡女拦着人不许出去买药。”
“差些就死了,也是个可怜孩子,老夫人瞧她说话规矩,想来是个能管家的娘子,即便是庶女也好,总是个伶俐的能震得住宣玉也就好。”
“她说了一大篇话,宣玉可都没有出声,反而羞愧难当,说要去屋子抄书,我悄悄去瞧了,当真是在抄书。”
孙琦月是定能治得住宣玉的,她在前世闹得孙家鸡飞狗跳,只是斗累了觉着没意思,又瞧崔雪时身子日渐不好才忍了性子。
如此一来,等到年后若宣玉科考有名,便能让外祖母全然放下心,好好颐养天年了。
葛氏困倦回房,崔雪时难能睡了好觉。
翌日。
青峯早早就停了马车在荣国公府外头,沈阙一如既往备了点心在马车内,崔雪时捧着银票盒拉开侧柜放了进去。
待看定了医堂,从黑市备选的杀手中挑了些身手不错的留着,养着杀手原是为了让自己心里更稳一些。
无论坐着站着,身后始终都有人在,在战场有将士靠背,将军总会勇猛些。
倘若事态有变,天下危机,她身后虽无崔家军,但总是要有帮手。
且这次急急定下也是为了三日后中秋夜,她对长卿有防备,他擅毒不好对付,倘若他当真知无不言,全全告诉事关崔家灭门真相,那倒是极好。
可倘若他耍心机手段,譬如他与沈阙自幼不合,要逼崔雪时对沈阙下手,这些杀手也可拦着,直接将长卿捆了。
到时候问什么问不出来?
况且他偏不在府上直言,硬要她出城门去,又是打的什么算盘?
崔雪时的医堂差不多准备妥当了,将外祖母等都送回宣府,从前宣德泉妾室们住的后院也要重修。
准备赶在冬日前挖渠放水,到了时节待它结了冰还能在上头冰嬉玩乐。
这三日里,长卿如前世一般去太医院任职,长老神医便坐镇崔雪时的济安医堂。
她早在半月前就散播神医入京的消息,从远处赶来的郎中便都在这三日里将医堂楼上楼下全全围满,只为听得长神医教授医术。
到了中秋前一夜,宣府一家人围着听宣玥叽叽喳喳地说话。
“琦月姐姐和表兄的婚事定在下月初八,是个好日子呢,表姐,您是不知道,琦月姐姐和我讲了好多稀奇古怪的事情,
什么…长块的拿手里按一下就可以联系远方的亲朋好友,什么拍一下就可以亮的灯?还有半个时辰就能从京都到邵阳的铁什么,这也太神奇啦!”
“外面的世界竟这么精彩,玥儿也想出去看看。”
葛氏见女儿眼里有光,冷静地说起来:“你一个女儿家岂能到处乱跑?如今你要好好听夫子教导,腹有学识才好,母亲又不逼你非要嫁人成亲,你如今才十三岁,
出去后大字不识几个,人情世故更是不懂,转身又只剩生人,要是你当真想去见见世面,待你及笄,父母亲自当带你四处走走。”
宣玥伸出两个指头说自己还有两年就及笄,又缠着葛氏要拉勾。
崔雪时看了会儿就服侍着外祖母回了房,她脑子里一直在念着明日之事。
等到了中秋,刚入夜的外街便已然热闹非凡,舞狮、秦腔喷火、举火游湖、飞龙、戏花灯皆在京城上演,所见璀璨迷眼。
崔雪时从荣国公府后头出去,府邸离城门近,她穿进人群走着过去,一袭青衣混在黑夜毫不起眼。
待到城门蜿蜒城墙旁有一处矮亭,亭下是满是花灯的护城河,盈盈亮彩,将长卿满身白衣映得五光十色。
崔雪时袖里藏了剑,但长卿淡淡抬眼就看了出来,觉得好笑道:“郡主何必对我如此防备?”
“长公子总是僭越,仗着自己会用毒针就要定我的身,我若不防备,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长卿皱眉:“我岂会杀你?我时常在恨自己前世为何没去宣家,若是去了,你就不会死…你也很恨我吧?”
崔雪时觉得奇怪,“我为何恨你?我又有什么立场恨你?”
而且前世她重病时,让长卿帮忙去点长明灯的意思也有两层。
一是暗意自己身子挺不了多久,或需长卿为她去观中点一盏长明灯。
二是只要长卿当真去了宣家,以宣德泉和罗淑娴的性子定会将她勾结外男的事情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