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宁儿大惊失色,林若旃忙拉住她:“嘘——轻声些。被我娘知道了,又要训爹爹了。”
宁儿恍恍惚惚地问:“是,是林伯父告诉你的?”
“嗯!”林若旃的神色有些骄傲,“爹爹常说,我们这样的人家,便是女儿也该晓得朝野风议、京中动向,将来才不至于困在后宅,稀里糊涂便做了冤死鬼。”
她掀起帘子前后望了望,见没引起围随护卫的注意,方小声道:“这听上去荒唐,但爹爹却告诉我,是从极可靠的地方传来的消息,有大半概率是真的呢!”
宁儿整个人呆若木鸡,讷讷道:“可这事是不是有些太离谱了?”
林若旃笑道:“宁妹妹,平日里见你洒脱,怎么这种事上却这样胆小?今上风华正茂,还远远没到要考虑储君的时候。只是圣上性情清冷,于六宫之事都浑不在意,便是待长公主这个亲姊,也没几分亲近,更遑论旁人了。”
“任谁也猜不出到底是哪里冒出这么一位活宝贝,让陛下这样上心?而这位公子究竟姓甚名谁,是何方神圣,又与陛下是什么关系,如此众人皆一概不知,便只能往奇谲处胡乱揣测去了。”
宁儿道:“那按林姐姐的说法,这事儿如今已在京中传开了?”
林若旃点头:“可不是?略有些门路的人家,多少都有些耳闻。另有一道更夸张的说法,说那日馥园的雅宴,便是长公主专为这位公子接风所设。听说当日,他随圣驾同出同入,还有人远远看见,他在陛下面前谈笑无忌,形影相随,极得宠爱。”
林若旃一副艳羡的口气,说着她忽然笑起来,对着宁儿挤眉弄眼:“你不知道,还有人说,长公主那么殷勤,便是看上了他得陛下青眼,想招来做女婿呢!”
宁儿这下彻底傻眼了,消息怎么会传成这离谱模样?
“咳咳咳咳!”她刚想说话,冷不防吃了一口风,激烈地咳嗽起来,林若旃忙抽出手顺着她的背,一面说:“哎呦,这是怎么了?”
她笑道:“你且放心,那楼莹是个什么作派,什么德性?若陛下当真疼爱那一位,就绝不会挑中她的。”
宁儿一边咳嗽一边摆手,什么啊,我哪里是担心这个?
她啼笑皆非,再传几天,恐怕到时连我小老婆是谁,都传得有鼻子有眼了……
这时,车外传来一阵阵长吁,少顷又有一位女子叩门道:“大小姐,咱们到了,太太说让您先陪着沈小姐下来呢。”
林若旃闻言一振,忙提声道:“知道了,去回娘亲,我们这就下来。”
她笑嘻嘻地望着宁儿:“这会儿可精神些了?”
宁儿扶着一个丫头的手下了马车,心道,这何止是精神,简直就是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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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国寺既是国寺,也是京郊香火最盛的寺庙,据传求姻与求子十分灵验,故而极受京中女眷的青睐。
寺庙依山势而建,坐北而面南,马车行至山腰处,便有一道四人宽的石阶盘旋而上,山门就掩映在苍翠的郁林中。
石阶双侧满是葱茏的草木山花,可阶梯上却一点青苔也无,可见有人日日在此拂拭打理,方能如此齐整。
众人俱下了车,这一段路却非步行不可,虽有步舆可供长者使用,但为显礼佛诚心,一般人多不愿用。
为了给大姑娘相看,今日不仅林夫人坐镇,便连林老夫人也亲自来了。
她系着一件藏蓝色如意团纹的对襟披风,额上勒着翡翠抹额,愈显得慈眉善目,她还记得这个惹人怜爱的腼腆姑娘,见了她,便笑说:“难为你,肯陪我们家这个姐儿来。”
宁儿乖巧地同两位夫人见礼,笑道:“要多谢林姐姐疼我,肯带我出来玩才是。”
林老夫人和善地点点头:“姑娘家就该多出来散散心,”她含笑看了一眼长孙女,大有深意道,“日后成了家,嫁作妇人,想玩也没那个心思了。”
一席话,说得林若旃的双颊飞起红云,她娇嗔地叫了一声:“祖母,我才不嫁人呢!”
林夫人与众人皆笑起来,她忙道:“好了,一个没出阁的姑娘,怎么成天把‘嫁不嫁’的挂在嘴边?也不臊呢。”
一行人说说笑笑间,便来到了承国寺的山门。
宁儿还是头一次正经来寺庙,一抬眼,便为其声势所夺。
只见眼前赫然一座五间六柱的宏伟殿宇,朱瓦黄墙,重檐庑殿,壮丽难言,正中悬一重匾,上书“承国寺”三个大字,铁画银钩、气势非凡。
林若旃小声道:“此乃咱们开国太祖皇帝亲笔御书的墨宝。”
宁儿听了咋舌不已,心中暗道,那就是灵微的祖宗留下的。
入得山门殿,便见两尊巨大的怒目金刚力士像,高高在上、辟杀诛邪。
众人行过钟楼鼓楼,出了天王殿,又往大雄宝殿处参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