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并没把纺织厂的事说给秦老栓听,这么多货他一个老农民没办法处理,说了反而让他担心,再说他不觉得在这个年代,布这种紧俏物资出手会有多难。
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买主已经谈好,价钱也很不错,猪牛肉可以都杀了,趁粮食价格还没大涨,抓紧囤起来。”
秦老栓说:“好,我准备一下,明天晚上杀好你就拉走。”
做这种事当然只能在晚上,秦淮说:“好,你们先准备一下,我明天晚上带车来拉肉。”
把这两边搞定,秦淮转头去了和他熟悉地另一个大厂,那里的办事员和他很熟,一路上他能看到大街上的灾民明显变多了,人口管控那么严格,还是明显乱了。
来到街口一家包子铺前,见许多人围着,一名警员看见秦淮的车走过来,秦淮按下车窗问:“许所长,怎么回事?”
许所长苦笑走过来说:“包子铺的老板两口子被人打昏了,店里的粮食全被抢了,所里正在调查。”
秦淮吃惊地说:“无法无天了吗?什么人干的?”他其实震惊的是这么早就开始乱了,说明今年的形势比去年要严重的多。
“还在调查,最近城里的外地人多起来,所里决定发动群众把这些不安定因素全部清除。”他说着接过秦淮递过来的烟说:
“你们也小心点,晚上尽量不要出门,最近城里不太平。”
“我知道了。”
和刘承宗相认之后,秦淮明显能感觉到,他在城里的待遇提高了,就像今天的许所长,派出所从前虽然经常找他修车,对他的态度从来都是呼来喝去,不可能把他平等看待。
权势是个好东西,认了大官亲爹,他虽然并不当回事,还拒绝了他们给钱的要求,显得很清高,可实际上还是享受到了真正的好处。
秦淮却没有拿来为非作歹的意思,他要做的,是尽可能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驱车来到红星轴承厂,这是一家专做轴承齿轮的军工性质的工厂,算是中型的厂子,一千五百多名工人,他和这个厂的厂办主任关超很熟,
才到主任办公室,两人话都没说上一句,厂长聂锻炼居然亲自跑出来说:“秦淮,还真是你,你这个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来了。”
秦淮以前经常帮他们修车,但是聂厂长从没跟他说过话,可以说眼角都没甩过他,体制内其实等级森严,不是身份的改变,他怎么可能上赶着来找秦淮说话,
关超只是笑了笑,并没参与他们的对话。
“聂厂长,我找关主任有点事,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秦淮的身份不论怎么改变,他对人的态度始终一样诚恳。
聂锻炼不在意地说:“你来了在重要的事也要往后挪挪,走,也别在这说了,到我办公室喝杯茶,我有从县长那里顺来的好茶叶,关超,你也一起过来,有事在那说吧。”
秦淮有些惶恐:“聂厂长,我这只是小事,不敢麻烦你...”
聂厂长拍着他的肩膀说:“咱们兄弟还要客气什么,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只要我老聂能办得到绝不推辞,秦淮,以后咱们兄弟可要多亲近才对。”
四十多岁的男人,和十八九的秦淮当成平辈,完全不觉得不合适。
“感谢感谢。”秦淮被他热情地邀请去了办公室,秘书给沏了茶,秦淮看到关超坐在沙发上,只是坐了半个屁股,他自己反倒被聂锻炼按倒在沙发里,大咧咧坐着。
这种显而易见的待遇变化,他看得非常清楚。
聂厂长非常不满地说:“秦淮,咱们认识的日子也不短了,也算是老交情,你还跟我客气?以后你有什么困难一定要找我,大忙帮不上,小忙还是可以的。”
秦淮连忙感谢说:“聂厂长,太感谢了。”
他欣然接受,皖北县的体制圈子就这么大,他以后要在这里常住,没必要得罪这些圈子顶层的人,何况对方真能在很多事上帮到自己,就比如今天。
不过是给个笑脸,和当初差点饿死比起来这又算什么?
聂厂长见状,明白他很上路,脸上的笑更灿烂了,随后很直接地问:“小秦,以后我就叫你小秦吧?”
秦淮忙说:“都可以,都可以,厂长你随便。”
聂锻炼脸板下来说:“小秦,这我可要批评你了,你为什么总是和我这么客气,叫什么厂长,叫聂大哥。”
“聂大哥。”秦淮从善如流。
聂厂长露出爽朗的笑:“这就对了,对了,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秦淮说道:“我手上有一批纺织厂顶账的布,大概一万四千块左右,来找关主任是想问你们厂能不能把这批布吃下来。”
关超还没说话,聂锻炼当即拍板说:“布这东西还有什么不行的,平时去哪能买到,都给我们吧。”这是一把手和办事员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