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就失望吧。嫌恶就嫌恶吧。
毕竟是她做错了。
接到表哥何正的电话时,苏迟迟自暴自弃地想着。
当电话里的那个人用幸灾乐祸的口吻告诉她,她那带着秘密锁的日记本,被林之焕暴力掰开了。
“他干嘛那样做?”苏迟迟心不在焉地问着。
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时不时洒在她的脸颊、发梢、肩膀,晃得她眯起眼睛,一把拉上了车帘。
“喜欢你呗,还能为什么。想知道你那日记本里有没有写点和他有关的,很可惜什么都没……你不知道,他当时的表情……啧啧,我到现在还记着。”
“我都不记得里面写什么了……”大多数是些琐事吧。
她不确定地想着,但心情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也许是怕她一回家就会发现罪证。
于是,他就率先坦白了,很可能就是何正他自己拆开的,拿了林之焕背锅。
嗯,凭借她对林之焕之前的印象,苏迟迟认为他做不成这样的事情,反而是因为调皮捣蛋总被挨打挨骂的表哥更像是会做出这类事情的人。
真是奇怪,她甚至开始无聊地做起分析。
“等你到家了,我就把他押到你前面给你赎罪道歉。”
“不用了。”
“不用吗?”何正显然吃了一惊,“我还以为你得气炸了……”
“你难道没跟着看吗?要道歉的话,你得先跟我道歉。”
“而且,就算是他掰开的,你也没少在一旁怂恿撺掇吧。”
电话那头像是被她说中了似的,心虚地沉默了几秒,但很快气焰嚣张起来:“在日记本里你写的几乎全是我的坏话,里面还叫我去死。”
“你不会故意编一些话来骗我吧?”她真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苏迟迟甚至想不起那本密码本的封面到底是怎样的。
“虽然以前对你是做了些过分的事,但也不至于到被诅咒去死的程度吧,好歹是表兄妹……”对方开始喋喋不休地控诉。
“但你不是还活着吗?”
“什么?”
“你还是活生生的人啊,还好端端地和我聊着天。”
对面像是被噎住了,突然止住了声音。
苏迟迟意识到了自己的过火,将本不该发泄的怒火全都冲着一个人去了。
尽管这样,她还是不想道歉,沉默片刻,问出了眼下最关心的事情:“你还会来接我吗?”
电话那头传来冷笑的一声,紧接着被挂断了。
苏迟迟将头靠在了车窗上,没过两分钟,接到了外婆打来的电话。
“阿正那小子真是,突然说不去接你要钓鱼去了。真是的……想一出是一出的,现在完全找不着他人了,打电话也不接。回头我非得说他一顿。我再去问问,看看谁家还有车来接下你……”外婆絮絮叨叨着,没等她说什么就径直挂掉了。
应该是找人去了。
几年过去,苏镇前往禾村的交通依然不便,直达的公交车只有两班。
错过了只能来接或者自己走回去。
公交车翻山越岭,快要抵达苏镇时,手机铃声依然没有响起。
对于有没有人来接,苏迟迟已不抱什么期望了。
等她拖着行李箱走下公交车时,总算接到了外婆的来电。
电话那头外婆似乎说了什么名字,但周围人声嘈杂,她没听过来。
也懒得再打回去问。
就在她精神恍惚、浑浑噩噩时,一辆农用三轮车径直朝她驶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苏迟迟掀了下眼皮,懒散地拖着步伐,往旁边挪了几步意图让开位置。
没想到,驾驶座上的少年跳下车来,直接朝着她的行李箱伸出手去。
苏迟迟赶紧把箱子一压。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顿时浮起无奈的表情:“苏迟迟,你不会不记得我了?”
她更是懵圈了,不光人陌生,声音也是。
但对方自来熟的架势,又让苏迟迟怀疑起自己的记性来:“……你?”
“你外婆没给你打电话说我来接你吗?”
“哦……你就是那个来接我的。”她这才反应过来,讪笑了一下。
“那个是哪个啊?”少年显然因为她记不得自己,语气带着几分耿耿于怀,“给你三秒的时间——”
“赶紧想起我是谁。”
“三——”
“二——”
“一——”
苏迟迟没有吱声。
少年一边嘟哝着“我真是服了”,一边从她手里接过了行李箱,放了上去。
苏迟迟没再说什么,直接坐在副座上。
“不记得我,也敢上我的车?不怕我把你卖了?”
“卖了就卖了吧。”
她不再搭理他,只是扭过头去路边的风景。
听出她语气里的无所谓,少年沉默了下来。
少年的手搁在车把手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