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渐知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静静看着她的眼睛。
过了半晌,他平静地嗯了一声,表情有些疲惫,弯腿坐在沙发上,又顺手摘掉了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捏了两下鼻梁骨。
听到他的肯定回答,她从沙发站了起来,继续道:“他今天出了车祸。”
此时此刻,两人的位置从他居高临下看着她,变成了她俯视着他。
昏暗的灯光下,她依旧能够感觉到他此刻的倦意,眉间紧紧皱着,好像有无数事都压在他的身上。
“你怀疑这车祸是我策划的?”
聂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他伤的重不重?”
“左腿骨折,剩下的都是些皮外伤。”
崇渐知听她说完,竟直接笑了,重新戴上眼镜,仰头对上她的目光道:“太轻了,如果是我做的,他半条命早没了。”
“哥!”
“你不相信我?”
由于情绪太过激动,聂筝脸都憋得通红,眼眶也红红的,她说:“我知道你看他不顺眼,从高中的时候就是,可他是我的朋友,你不能这么做!”
崇渐知也霍地沙发站了起来,他逼近她,死死盯着她的眼睛道:“你不相信我。”
这次不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他语气中夹杂着失望与愤怒。
“你昨天威胁他,今天他就出了事。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会怎么想?”
崇渐知不怒反笑,他继续逼近她,一双眼睛快要喷出火来。
“这句话是他教你说的?”
“我是个正常人,我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
她眼中波光粼粼,一层薄薄的泪意令她的倔强又带着一丝楚楚可怜的意味。
他再次逼近,鼻尖几乎抵住鼻尖,就是他才闻见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酒味。
仰头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目光失了焦,她本能要往后逃,却被沙发拦住了去处,加失去重心倒了下去。
他不顾她的惊呼,趁着那片刻的踉跄,也顺势压了上去。
滚热的手掌抚过她细嫩的脸,指尖感受到微微的颤栗,她竟然在害怕。
“……你放开我。”
呼吸都变得急促,她双手压在胸口,与他隔出半掌的距离,那些破碎的片段又开始不断涌进脑海,她头疼欲裂,脑海中是与父母短暂相处的美好童年,正是因为太美好,在此时此刻回想起来就如同梦魇,让她本能抗拒着崇渐知对自己所有的接触。
他已经有些微醺,可神智却是清醒的,也自然能感觉到她的抗拒并不是假装,逃离也是真真切切。
“你到底怎么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语气已经带上些求和的意味。
她仍旧在微微颤抖,目光茫然望着天花板,在一片昏暗之间见到两团影子,像是两个人,他们身如黑洞一般,黑黢黢一片,可她却能感觉到那两团影子正在看着自己。
她突然开始拼命挣扎,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愤怒,此时此刻,她所有抗拒的动作都在引出他的愤怒。
他扳住她的手腕压在沙发上,俯下身来在她脖颈落下一个又一个吻。粗重的喘息响彻整个客厅,她侧头要躲,却被他一口含住耳垂,牙齿轻轻噬咬,舌尖碾过敏感的位置,激起她一身鸡皮疙瘩。
她几乎快要崩溃,每一秒想要沉沦时,两个影子好像都在暗处死死盯着她,她身体和灵魂好像一分为二,被他搂在怀里狠狠掠夺时,好像有另一个她在旁边声嘶力竭的呼求……
闻到属于他的味道,她本能想要逃离,只要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哪怕她依旧爱他,身体也会不由自主开始抗拒。
终于——
“我们分手吧。”
那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立马停下了动作,连呼吸都变得克制。
四周变得一片死寂,只剩下她微微喘息的声音。他看着她空洞的双眼,不确定地问了句:“你说什么?”
她将衣领重新合上,天花板的那两团影子在他说出分手的那一瞬间竟突然消失了。
原来能够让自己安心的办法,只有离开他。
“我说,我们分手吧。”她面无表情,心脏却隐隐作痛,为了表现得更决绝些,她又加上一句,“我受够你了。”
她几乎用尽全力推开了他,整个人缩在沙发上瑟瑟发抖。
这幅画面落在崇渐知的眼里,便成了她对自己的厌恶。
“……为了樊敏哲?”
她麻木地摇了摇头:“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自己。”
“……什么意思?”
“人都是会变的,是吧?”她不看他的眼睛,继续说道,“我发现自己也没那么爱你,上次你回崇家,和你爷爷的谈话我都听见了,他看不上我,想让我们分手,听见分手两个字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也没有那么上心。”
“你不要听他的——”
“他说我是没人要的孤儿,配不上你们崇家,可他忘了当初是怎么利用我的吗?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你和我的生活也要重回正轨,分手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