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家里,煤油灯幽幽亮着,村民有的抠脚有的弄指甲,想不通李建国突然把他们叫家里啥意思。
“是不是偷懒?”
“天地良心,俺干活可是组里第一,谁敢说俺偷懒。”
“那是啥事?”
半晌,李建国端着水壶一个个倒水,瞧得村民受宠若惊,面面相觑,哪怕坐姿都不由端正些。
“咱国家不是恢复高考了吗?家里孩子复习怎样?”
问成绩!
家长们只觉膝盖莫名被插一刀,笑容都有些僵硬。村里高中生成绩属于中下游水平。
大学,梦里啥都有。
“建国,咱村里就你家娃有点可能,咱们……”
村民叹息,再摇摇头,明显不抱一点信心。而李建国瞅着他们表情,自然明白情况。
“话不是那么说的,没考试谁知道能不能考上呢,你们别打击娃娃自信。”
他端着茶缸吹两口,再喝:“最近我一直有个想法,想跟你们聊聊高考集中复习的事。”
“你们知道,学习环境是很重要的,平时在家里容易分神……”
李建国慢慢说着再观察村民表情,明显看到一些人动摇。他聊聊环境的重要性,再谈谈知青肯定懂的多一些,要是能在知青点集中复习效果肯定比学生居家琢磨好。
“帮知青干活?”
“嗯,不超半月肯定下雪,到时候知青肯定不愿意抽时间带他们……是咱们占便宜啊。”
村民被忽悠得一怔一怔的,有的同意,有的拒绝。而李建国跟知青的谈话更加顺利,毕竟工作问题不解决,一直超负荷看书就是恶性循环。
时间最重要。
知青点夜里点灯复习,你情我愿的事,村民不瞒着。而知青准备高考的事逐渐传出,毕竟同住一村有点猫腻都清楚。
大家表面笑嘻嘻说着真厉害,暗里嘲讽。
“田里耕作的农民,真觉得祖坟冒青烟家里出一个大学生?”
“小的疯,老的也疯。”
由于嘲讽的多,有一位学生家长觉得没面,干脆退出,而周围嘲讽声更加浓烈,有人出门常常被调侃“准大学生”。
人性复杂。
人总有攀比心,瞧亲友邻居过得差甚至能接济一二,可一旦穷亲戚过得比自己好,容易妒忌。
十一月上旬,村里发粮,知青们一一排队。丰年,粮多,加上一些知青逐渐适应,春夏秋都卖力,粮食能过冬。
一夜冬雪。
温度骤然下降,知青点灯火通明,有人抖手,有人抖腿,有人则是全身都冷得打寒颤,而笔落草稿的断断续续背书声不停。
“真冷。”
“十二月考试,到时候更冷,想想多少知青跟毕业大学生准备高考,咱们要是懈怠肯定被落下。”
“嘶嘶,水都不热。”
集中复习的好处是能商量,再有一份紧迫感。
丁辉看半天书,冰凉的指腹揉一揉酸涩的眼睛。两年时间不碰书本,语文政史方面背诵即可,可是理科,需要逻辑跟系统学习的东西,想再捡回来难!
脑阔疼!
觉得有些困,他打算到外面吹吹风醒神,门开,瞬间看到雪里的身影,不由怔住。
“砰。”
丁辉关门,拍拍沉浸复习者肩膀:“杜知青,李珍珠在门口。”
话音未落,看书昏昏欲睡的人瞬间精神,而戴眼镜的知青大跨步朝外走,毡帽都忘戴。
“砰。”
门再度关,周围知青跟复习的高中生眼睛骤亮,打算跑窗口看看热闹。丁辉毫不犹豫打击:“语文读了吗?思想品德背了吗?历史记得怎样?”
“函数怎么算,弄懂了吗?”
“……”
于是,知青讪讪回自己位置,继续埋头苦读。而另一端杜瀚跟着李珍珠一起慢慢走于雪夜。
正值青春懵懂期,村里有些小伙跟姑娘和知青走得近一些,可新政策出现,那关系瞬间急转而下。
火苗迅速掐灭。
人是利己的生物,而杜瀚跟李明珠那一对很多人都瞧着,说他们结局肯定不好。而自从广播“恢复高考”政策出现,杜瀚一直想跟李珍珠谈一谈。
可惜,碰不上。
“李珍珠同志,我有话——”
“停!”
姑娘扭头,两根乌黑亮丽的辫子彰显着主人的活力,亮眼极了。李明珠直接打断他的话,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严肃。
“现在认真听我说。”
杜瀚望着面前人认真的眉眼,笑容温和:“嗯,你说。”
李珍珠黑溜溜的眼睛若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