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内侍官带着赵普悄悄进了泰宁殿。赵匡胤面容憔悴,静静的站在窗前沉思良久,赵普走上前,将一张纸条递给他,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很多字,大部分都是晋王最近的活动轨迹。
赵匡胤看完后微微一动,纸条粉碎,随风飘散。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二弟自我从太祖郭威入伍以来就一直跟随在我身边,出生入死,不曾远离,要说他对我有二心,我不敢相信。此事还是从长计议比较好。”
赵普闷声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陛下既然这么说了,臣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不过请陛下牢记,晋王毕竟有过金匮之约,心中存有幻想是理所当然的事,纵使他无心,可别人有心。拥立新君的大功,可不是谁都能拒绝的了的。”
赵匡胤深以为然,这种事他是亲身体验过的。当然了解那些人的心思。想到这手指轻轻在窗沿敲了敲:“把他们都调开吧,都是当初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朕也不忍心赶尽杀绝。分开各地或许能让他们有所收敛,那样最好不过了。”
赵普苦笑道:“陛下宅心仁厚,顾念旧情,可如果将他们都调走,必然会引起他们怀疑,要防止他们狗急跳墙。”
赵匡胤一摆手,脸上充满自信:“不用管他们,翻不起多大浪花。”
赵普仍然不放心,想了想说道:“陛下,为保万无一失,还是逐个调动的好,国家新立,最主要的稳定人心。毕竟天下还未彻底平定。”
赵匡胤点点头:“就由你去办吧,光义那里我去跟他说,虽然是亲兄弟,到底君臣有别。还是放弃虚无缥缈的幻想比较好,非到万不得已,朕不愿对他做些不好过的事。”
圣旨下,刘廷让调任柳州,杨光义去合肥。几个人突然感觉有些不对,以为刘廷让送行为由聚会。王政忠阴沉着脸:“兄弟们,看到了吗,皇上动手了!将我们先打散,然后再一个一个对付!”
杨光义眉头紧锁,沉思半晌:“难道是我们走漏了风声?被皇上察觉了?”
刘廷让也是这个想法,肯定是哪里出了纰漏,要不然皇上不会突然动手。刘守忠闷声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想想这一步怎么走才是正理,晋王那里怎么说?”
王政忠苦笑道:“晋王也知道这个消息,不过他现在被皇上压制的厉害,听说连礼部的事也不用他管了,完全被闲置起来,如今他的处境比咱们还糟糕。”
众人一筹莫展,此时的赵光义真的如他们所说,境况比他们强不了多少。赵匡胤给他在晋王之上又加了检校太师的头衔,可惜没有任何用处,纯粹的荣誉头衔。心里慌乱可表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来,恭恭敬敬接了圣旨,送走传旨内侍官。颓然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突然一个声音轻轻在耳边响起:“王爷,王爷。”
赵光义猛然抬头,四周空无一人。疑惑道:“是谁在说话?”
那个声音接着说道:“王爷,今夜子时,请移驾城东,三十里土地庙,有人想要和你见一面。”
赵光义大喝一声:“何方妖孽,装神弄鬼,给本王滚出来!”
那声音低声笑道:“王爷息怒,事非得已,才出此下策,晋王府已经被严密监视,不能现身相会,我家主人请王爷移驾城东土地庙。此事和王爷关系重大,请王爷务必前来,绝无恶意。”
赵光义冷冷道:“岂有此理,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凭什么相信你没有恶意?”
那声音接着说道:“王爷如今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道路,信与不信都在您。要么坐在家里等死,要么前来与我家主人一会。至于我家主人是谁,见面自然知晓。”
赵光义没有说话,他当然不会信任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说的话,但有一点他没有说错,自己现在真的好像没有别的路好走,自己这位大哥的性格他太了解了,一旦下了决心没有回头路。自己的存在对他的儿子赵德昭继承皇位是个巨大的威胁。要想让赵德昭安稳登基,恐怕不单单自己,就连一向与世无争的三弟廷美也处在危险之中,毕竟金匮之约写明了匡胤传匡义,匡义传廷美。廷美再传德昭。
那声音见赵光义不说话,接着说道:“王爷,请相信我,我们没有半点恶意,单纯是想和您见一面。谈谈您和我们的将来。如果您实在不想来,我们也不勉强。不过那样的话,恐怕您。。。”
赵光义摆了摆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但他的直觉告诉自己他们或许真的没有什么恶意。轻轻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道:“今夜子时,城东土地庙。”
那声音就此消失,再没有响起。
土地庙内,南斗魔尊重楼轻轻抚摸着福德正神像,慈祥而又可亲的面容,宽广的胸怀恩泽万千黎民。仁爱万方,泽被天下的福德之神啊。你的伟大并不会因你的神职低微而受到半点的不敬。反而是人们心中最重要的存在。
吱呀一声,庙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黑衣蒙面人悄然闪进。走到重楼面前,缓缓拉开面纱,面无表情,静静的看着。
重楼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对看,过了好一会儿,重楼沉声说道:“王爷守信,果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