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有心事？”迎着明亮的月光，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身后。
    “......”星野收敛了靠在长椅上的动作，端坐起来之后，才望向对方，“老师？”
    没错，来人就是道德课程的导师，刚刚在打坐课程上也见过面。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这里的月亮很漂亮吧？”没有在意星野的微微惊愕，导师微笑着打了声招呼，学着星野刚才的动作，瘫坐在长椅旁，头搭在椅背上定定地望着天空，全然没有了白天那般正经的模样。
    “嗯。”顺势望向夜空，星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绝对不是敷衍，在这样未经人类污染的深山中，星星都比城市中要亮许多了。
    微风轻轻吹过，耳边只有些“沙沙”的树叶摩擦声，柔和的凉意仿佛要带走所有烦恼。
    远远望去，都是闪闪的星光。
    都说月明星稀，看起来也不尽然。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沉稳的声音打破了这安逸的沉默。
    “沉默，不就已经是一种回答了嘛？”
    “哈哈，哪有人自己这么回答的？你果然很有趣呢。”中年男人眼角的皱纹柔和了下来，微笑着坐直了身体，自言自语着，“不好不好，被看到了影响可不好。”
    “那天的课上，抱歉。”忍住了吐槽的冲动，轻声道歉。
    如果没有独处还好，既然身处这样的环境，星野也只能低头了。
    “没事没事，不如说，我也很同意你的意见。”哈哈大笑着，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这人突然给人一种社畜大叔喝完啤酒后大大咧咧的感觉，明明之前都是一副端庄的正派作风。
    “可惜，要不是在课堂上，非要跟你好好辩论一番。哈哈哈......”
    “......”被对方这种反差搞得有些跟不上节奏，星野也只能低下头装作没听见，辩论这些东西他可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不过，究竟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嘛？
    对方不知笑了多久，星野才投去了奇怪的目光：“会被投诉扰民的哦。”
    “没办法。因为，我真得挺开心的。”男人终于收起了大笑，捂着肚子长长吐了一口气才平静了下来，直勾勾地盯着星野。
    “开心？”
    “嗯，终于找到一个同道了。”重重点了点头，男人仿佛如释重负般褪去了伪装。
    “一个人想要在这样扭曲的社会中生存下去，就必须跟其他人保持一致，稍有不同就会被当做异类，处刑的手法就是让他失去社交中所有的立足之地。所以，我很讨厌这样的世界。”
    星野轻轻扫了对方一眼，只是静静地听着。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规则，都不是为了真正的正义，只是为了更好地控制大部分人的手段而已。什么替他人着想，什么诚实，什么团结，哼哼！真是低贱又便宜的谎言！道德课什么的，想想都要吐了！”
    男人压低了声音，似乎迄今为止一直压抑着的东西终于决堤了，声音冷得彻骨。
    “分给其他人最苦的差事，还说什么好好做事，学会做人，努力就会受到赏识？简直可笑至极！用邪道成功的概率如果是百万分之一，那么我做好人妄图受到赏识的概率那岂不是百万分之一的百万分之一？我何苦做个好人呢？到现在还有人......”
    星野的视线望着远方，并没有去直视对方，也没有任何搭话的意思，静静地听着对方埋藏多年的话语。
    不过，就凭借短暂的交际判断星野是他的同道，还真是自信呢。
    渐渐地，男人终于平静了下来，揉了揉脸，恢复了平常的彬彬有礼，刚才的狰狞仿佛让他有些不适。
    直到这时，星野才终于正视了对方的脸，头发微卷，五官端正，胡茬打理得十分干净，眉眼间的皱纹显得相当和善，总有种外国绅士的气质在身上，可是他眼中的血丝在昏暗的夜色下，依旧清晰可见。
    被枷锁束缚的人啊，无法挣脱桎梏，无法改变命运，无法向他人倾吐，想必十分痛苦吧。
    确实与星野的某些想法相同，他自然不会毫无触动，但是他也绝对不会再在任何时候露出破绽了。
    “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多。”仿佛卸下了所有的负担，一下子轻松了下来，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气，身体的微颤透过气息与灯光传了过来。
    “不，我什么都没听到。”
    选择了这样的道路，自然要有独自背负的准备。要么强行扭曲自己融入，要么掀起风暴。
    当然，也还有第三条路。
    这也就是他与星野选择的共同道路。
    只要自己想，就可以将人际交往的范围缩小到极小极小，在不得不参与的工作中，只要采用普通人的一般论也不会花费过多的精力，算是一种变相的妥协和逃避吧。
    “谢谢。”男人的笑容再次变回了有些严肃的模样，只是气场上仿佛柔和了下来。
    “这里，是个好地方吧？”似乎若有所指，男人故作神秘。
    “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