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瑶不信任宫里任何人。
尤其是不确定治宗皇帝这一病,会不会让他想孤注一掷地取她的心头血入药。
唯有加倍谨慎才稳妥。
“只要宫里头没有出来传话的人,我就不知道任何关于那头的消息。”
“是,公主。”
晴山点头,这一趟出来,她心性沉稳严谨了不少。
出门时正巧瞧见齐文换值,男子身形高大,长剑握于腰间,颇有男子气概。
晴山瞧了一眼,在他看过来前又移开了视线。
不瞧了,反正公主跟前的侍卫不少,不差他一个。
......
这一晃便又是半月,前有太子谋反,后有大皇子伙同赵家通敌卖国。
而原是该替太子出兵的薛策,转而抓了两处余党送到了陛下跟前。
只是如今乾清宫里的治宗皇帝,说一句完整的话都颇为费力。
他瞪着眼,看着下头气势凌厉的薛家后辈,双眼迸出震怒之色,指过去的手还因着无力而有些颤抖。
“你,你薛家,一直在怪朕?”
治宗皇帝想起近年来越发安静的薛家,那年将薛家长女封了公主送去和亲一事浮现在眼前。
他差点忘了,当年的薛家女名动京都,但为了那道圣旨,她主动断了说亲,以公主身份进了宫。
当年他给了薛家不少赏赐,甚至于薛策那般心性,他也替其留了个官职。
“微臣一家如何敢怪陛下。”
薛策嗤笑了一声,兀自行了个礼又站起。
这乾清宫空荡阴冷,真不是什么好待的地方。
踏出殿门时,薛策看了眼旁边脸色阴沉的江晏安。
说起来,薛家的怨,到底是比不上这个差点失了整个江家的男子。
殿门关上时,薛策听见江晏安阴鸷到了极致的声音,话语里的隐忍散去,再没有平日里的淡定。
“当年昭勇将军通敌叛国一案,还请陛下重审彻查。”
“你也来威胁朕?若不是朕保你,你以为这大理寺卿的位置......”
“陛下不如好好想想,除了我,还有谁能坐得稳这个位置?”
茶盏碎了一地。
薛策迈开大步踏入冷风之中。
当年江家人战功赫赫,最终却因着帝王忌惮,被朝廷抛弃,搭上了无数性命。
连带着前去相助的昭勇将军也背上了莫须有的罪名,一大家子支离破碎,唯有幼女被寻到了一丝踪迹。
因着是罪臣之后,小姑娘只得改名换姓,小心谨慎的活着。
那姑娘便是苏葵,后来被江家人寻到,带回了江府。
眼下治宗皇帝大势已去,江晏安隐忍了如此之久,自然想替江家和苏葵正名。
叫回她原来的名字,槐宁。
薛策已经听不见后头大殿之中的动静。
他一步步踏上出宫的路,却同提着食盒而来的丽嫔碰了个正着。
沈蔻枝穿的素净,但脸上却是透着红润,眉眼艳丽,没有一丝愁绪。
薛策提起的步子突然就停了下来。
他看着眼前的姑娘。
画面重叠,仿若回到曾经的冬日,沈家庶女冒着会挨打受冻的风险,偷偷溜出沈府,只为了能和他见上一面。
“薛大人。”
沈蔻枝红唇勾了勾,笑得大方坦然,再没有一丝曾经的局促。
薛策微微颔首。
沈家的事他曾听闻一二,沈家人过得不太好,还赔了一个嫡女,一切都按着沈蔻枝的念想在走。
想来她在这深宫里,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
薛策没再回首,只是在看见那扬起的裙摆一角时,突然想到在曾经的岁月里,还有一个不敢开口,只敢独自偷望他的小姑娘。
躲藏时来不及收回的裙摆曾泄露过她的心事,他看见过她的慌张,不同于旁人口中的清冷样子。
在他面前,那小姑娘从来都透着不安。
薛策终于踏上宫道。
入冬后寒风越来越凉,想来安远县的庄子上,该是燃起了一片火热。
他不知有什么好,能让江家姑娘念念不忘。
可他也不知该如何寻回之前的好,让江家姑娘再稍稍停一停步子,和曾经一样。
......
治宗皇帝病得越发严重,饶是三皇子几番推拒,也不得已被逼上了监国的位置。
长公主回京后,李清瑶几人也终于决定离开庄子。
只是在进宫前,她先去了一趟萧府。
王锦婳已经能下地走几步,身子比之前有力了不少,脸上的凹陷也渐渐丰盈了起来。
虽还是瘦弱,但已经能明显瞧出曾经的风采。
李清瑶陪了一会儿,在其入睡后,终于去了关押赵氏的地牢。
地牢里没有她曾经待过的那般昏暗,气味也不似那般难闻,但里头关着的那个人,头发披散,面黄肌瘦,一双眼睛不知是因着瞪大还是已经凸起,瞧着骇人惊悚。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