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夜无风洋洋得意的声音从长殿彼端传了出来,说道:“你们以前都在夜孟春手下服役,所干过的事,本总裁暗中早已查得清清楚楚,一一登录在案。但本总裁宽大为怀,只瞧各人今后如何,决不会追究前事,翻算老账。今后只须大家尽忠本总裁,本总裁自当善待尔等,共享荣华富贵。”
瞬时之间,殿中颂声大作,都说圣总裁仁义盖天,胸襟如海,大人不计小人过,众部属自当谨奉圣总裁令旨,忠字当头,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立下决心,为圣总裁尽忠到底。
夜无风待众人说了一阵,声音渐渐静了下来,又说:“但若有谁胆敢作逆造反,不服令旨,那便严惩不贷。一人有罪,全家老幼凌迟处死。”众人齐声说:“属下万万不敢。”
金泽丰听这些人话声颤抖,显得十分害怕,暗想:“夜总裁还是和夜孟春一样,以恐惧之心威慑会员。众人面子上恭顺,心底却愤怒不服,这个‘忠’字,从何说起?”
只听得有人向夜无风揭发夜孟春的罪恶,说他如何忠言逆耳,偏信竺叶清一人,如何滥杀无辜,赏罚有私,爱听恭维的言语,祸乱集团。有人说他败坏集团制度,乱传云天令,强人服食魅影丸。另有一人说他饮食穷侈极欲,吃一餐饭往往宰三头牛、五口猪、十口羊。
金泽丰心想:“一个人食量再大,又怎食得三头牛、五口猪、十口羊?他定是宴请朋友或是与众部属同食。夜孟春身为集团总裁,宰几头牛羊,又怎算是什么罪行?”
但听各人所提夜孟春罪名,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琐碎。有人骂他喜怒无常,哭笑无端;有人骂他爱穿华服,深居不出。更有人说他见识肤浅,愚蠢糊涂;另有一人说他武功低微,全仗装腔作势吓人,其实没半分真实本领……
金泽丰寻思:“你们指骂夜孟春如何如何,我也不知你们说得对不对。可是适才我们五人敌他一人,个个死里逃生,险些儿尽数命丧他定阳针下。倘若夜孟春武功低微,世上更无一个武功高强之人了。当真胡说八道之至。”
接着又听一人说夜孟春荒淫好色,强抢民女,淫辱会女,生下私生子无数。
金泽丰心想:“夜孟春早已深居雄安,多年不出江湖。什么淫辱妇女,生下私生子无数,哈哈,哈哈!”他想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不由得笑出声来。
这一纵声大笑,登时声传远近。长殿中各人一齐转过头来,向他怒目而视。
夜清秋知他闯了祸,抢过来挽住了他手说:“丰哥,他们在说夜孟春的事,没什么听的,咱们到崖下逛逛去。”金泽丰伸了伸舌头,笑着说:“可别惹你爸爸生气。”
二人并肩而出,经过那座汉白玉的牌楼,从竹篓中挂了下去。
二人偎倚着坐在竹篓之中,眼见轻烟薄雾从身旁飘过,与崖上长殿中的情景换了另一个世界。金泽丰向云天之巅望去,但见日光照在那汉白玉牌楼上,发出闪闪金光,心下感到一阵快慰:“我终于离此而去,昨晚的事情便如做了一场噩梦。从此而后,说什么也不再踏上云天之巅来了。”
夜清秋问:“丰哥,你在想什么?”金泽丰问:“你能和我一起去吗?”夜清秋脸上一红说:“我们……我们……”金泽丰问:“什么?”夜清秋低头说:“我们又没成婚,我……我怎能跟着你去?”金泽丰说:“以前你不也和我一起在江湖行走?”夜清秋说:“那是迫不得已,何况……何况也因此惹起了不少闲言闲语。刚才爸爸说我……说我只向着你,不要爸爸了,倘若我跟了你去,爸爸一定大大不高兴。爸爸受了这十几年牢狱之灾,性子很有些不同了,我想多陪陪他。只要你我此心不渝,今后咱们相聚的日子可长着呢。”说到最后这两句话,声音细微,几不可闻。
恰好一团白云飘来,将竹篓和二人都裹在云中。金泽丰望出来时但觉朦朦胧胧,夜清秋虽偎依在他身旁,可是和她相距却又似极远,好像她身在云端,伸手不可触摸。
竹篓到得崖下,二人跨出篓外。夜清秋低声问:“你这就要去了?”金泽丰说:“白登邀集五常联盟于三月十五聚会,推举五常派掌门。他野心勃勃,势将不利于天下英雄。总统山之会,我是必须去的。”夜清秋点了点头说:“丰哥,白登剑术非你敌手,但你须提防他诡计多端。”金泽丰应了声:“是。”
夜清秋说:“我本该跟你一起去,只不过我是北斗集团妖女,倘若和你同上总统山,有碍你的大计。”她顿了一顿,黯然说:“待你当上了五常派掌门,名震天下,咱二人正邪不同,那……那……那可更加难了。”
金泽丰握住她手,柔声问:“到这时候,难道你还信我不过我么?”夜清秋凄然一笑说:“信得过!”隔了一会儿,幽幽说:“只是我觉得,一个人武功越练越高,在武林中名气越来越大,往往性子会变。他自己并不知道,可是种种事情,总是和从前不同了。孟春哥哥是这样,我担心爸爸说不定也会这样。”金泽丰微笑说:“你爸爸不会去练《马恩宣言》上的武功,那本书早已给他撕得粉碎,便是想练,也不成了。”
夜清秋说:“我不是说武功,是说一个人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