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收完便开始收玉米,为了避免发芽,九万多斤土豆全都储存在地窖里。也幸亏当时建新院子的时候,在下面挖了地窖。
玉米一共收了两万多斤,一直没下雨,几天便晒得干干的了,穆易将晒干了的玉米全部储存了起来,打算先和里正一起去县衙找一趟应县令。
来仙县的良田,基本都是水田,以种植水稻为主,穆易打听过,收成好的时候,一亩田也不过收水稻三百多斤,旱地会种一些高粱、小米,亩产也不过在二三百斤的样子。
产量原本就低,还有各种赋税要交,光是田税,得十五便要税一,另外还有人头税,十五岁以上,每人每年交一百二十文,十五岁以下者,每人每年交二十三钱。除此之外,还有更赋、献费、户赋等等,是故才有“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的诗句流传下来。
“舅公,年前的时候村里分下去的土豆大伙儿都种下去了,不知道收成如何?”
听到穆易问起这事里正就生气,原本去年村里从穆易这里把土豆种子买过去,按人头分到各家各户,让各家把土豆种下去,谁承想有几家竟然贪嘴把分下去的土豆全吃了,一株都没种!
“这几日我在村里问过了,除了有几户把土豆种吃掉了,一株都没种,剩下的人家已经都挖出来了,少的几十斤,多的上百斤,瞧着今年的光景,稻子的收成我估摸着至少要少上一半,到时候可能就要靠这些土豆熬到下一季粮食成熟了,我叮嘱过他们,好生保管着,若是饥荒,能顶一顶,也留些下一季做种子用。”
穆易点了点头:“土豆的产量是比稻谷高的多,我计算过了,一亩能收两千多斤,差不多是稻谷的十倍,最重要的是,荒地上也能种。玉米的产量略低些,一亩一千斤左右,但是也好过小米高粱,若是咱们村子的旱地都种上土豆、玉米,肯定家家每年都能存上些余粮!”
听了穆易这话,里正高兴得胡子都颤抖了起来:“好好,一会儿见了应县令,咱们就跟他说说,往后,咱们来仙县人,家家都能吃饱饭了。”
穆易心中一阵感慨,在她来的那个年代,只有吃太饱的,没有吃不饱的。而这里,全村没一个胖子,吃不饱是常态,饿死人甚至是人吃人都是常有的事情。
“舅公,前几日听大龙说,化州、云州发洪水后闹饥荒,很多人都背井离乡出来逃难,已经有灾民进咱们来仙城了?”
里正叹了口气:“是啊,不出来要饭能怎么办呢?一场水,什么都冲走了,不出来,连草根、树皮都抢不到,逃出来,兴许还能捡条小命。。。”
“那,若是饥荒,朝廷会发救济粮吗?”
里正冷哼一声:“朝廷发的救济粮,十成能有一成到灾民手上就不错了,况且山高路远的,等朝廷派人来赈灾,老百姓都不吃饿死多少了。。。你看,那几个不就是逃难的吗?”
穆易将头从马车车厢伸出去,才看到几个衣衫褴褛的人,背着行囊、步履蹒跚地走在大街上。
兴许是因为太久没吃东西了,又或者是走了太久,他们每一个人的脚都如抬不起来一般在地上拖行。
待马车驶到几人跟前时,穆易连忙招呼大龙停车,车还未停稳,便跳了下去。
那几人一脸茫然得看着停在跟前的马车和从车上跳下来的人。
穆易这才看清面前的这几个人,一个中年男人搀着个老妇人,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牵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几人全都面色枯黄,骨瘦如柴,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憔悴,眼神中透露着迷茫和绝望。
“几位,你们,是打哪来的呢?”
那位中年男人张了张干裂的嘴唇,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劳姑娘相问,我们是打云州来的,家里遭了大水,这才出来逃难。。。”
穆易和里正相视一眼,果不其然,都是从云州来的灾民。
“家都没了,人都死了,连地上的青苔都抢不到了,只能逃了出来,走到哪里算哪。。。”那男人喃喃得说道。
“唉,作孽啊!是不容易,带着老母亲和两个孩子,一路从云州走到同州来,受了多少罪啊!”里正感慨道。
“是啊,受了大罪,有时候真想死了一了百了,可还有这老老少少的,实在是丢不下。”男人的眼里泛出了泪花。
穆易正不知说什么好,那位是十四五岁的姑娘却突然瘫软在地。
“兰儿!”
“小兰姐姐!”
老妇人和小男孩同时扑了上去。
穆易连忙上前:“你们让看,我来看看。”
她将两根手指搭在小兰的手腕上。
“脉象细小,气血两虚,她有多久没吃东西了?”
“多久,”中年男人苦笑道,“已经不记得有多久了,一路上但凡有些吃的,小兰就会留给许婆婆和满发,自己只忍着,忍不住了就喝些河水。。。”
穆易一拍脑袋:“都怪我,光顾着说话,忘了先带你们去吃些东西了,来,你们先上马车。”
大龙帮着将老妇人和小男孩搀上车,穆易则将小兰搀了上去。
“大龙,先去自助酒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