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下了场小雨，屋顶上细微的响动屋内听得清晰，洛瑜背对着萧靖川，合上湿润的眸子，轻微的抽泣着。
    萧靖川叹了口气，一下一下抚摸他顺滑的长发，轻轻叹道：“好洛瑜，睡不着就陪我说说话，别一个人闷着。”
    洛瑜闭着眼道：“你说我不是累赘，那为什么不同意我在魔界陪着你？”
    萧靖川：“……”
    “你是在唬我，”洛瑜轻声说，“我是累赘。”
    萧靖川将他翻过来，让他面对自己，有些无奈：“我倒是想啊，只是前阵子，通天河畔传来密信，白钦言已醒，你说他会不会来人间找你？”
    肯定是会的。
    萧靖川将他封在筒车这份屈辱，白钦言不可能简单了之，定是对他恨之入骨。
    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洛瑜跟他去魔界。
    萧靖川对白钦言没有以前那样大的敌意，洛瑜从身到心都是他的，外人垂涎的模样再怎么可恶，于他而言已经没有威胁了。
    他希望洛瑜能跟白钦言回到神界去，那里更安全。
    厚土发现子蛊转移到他身上了，难保不会再对洛瑜下毒手。
    洛瑜鼻子轻微翕动，静默了许久，忽而埋在他胸膛上，抽泣一声，“你总有这么多堵我的借口。”
    萧靖川抱紧他，苦涩地笑了一下：“你男人现在是魔尊，干什么事比当太子那会儿容易多了，现在谁不听我的？放心吧，过个十年八年的，这六界最安静的保准是魔界。到时候我就让允龙啊他们去管，我当一闲王，每日带着你在六界闲逛，累了就寻个像浣溪村那样安逸平和的地方住一段时间，无聊了，咱们就带孩子们去打打山精野怪……”
    “……我生不了孩子！”洛瑜忍不住打断他。
    萧靖川又笑了，将他搂紧了些：“我说你的徒弟们！哎呀，不过那个时候他们肯定都老了进坟墓了！你要实在舍不得花月珊跟云霁，到时候我去求时夜明，让他俩能再世为人，最好他们一出生被抛弃，然后我去把他们都捡回来，咱俩当自己的孩子养，你说好不好？”
    洛瑜被他说的话逗得轻笑一声。
    萧靖川拍着他后背继续道：“怪我第一次见孩子时欺负他们，现在他们都对我怀有敌意。说实话如果从小把他们养大的话，我一定会当个好爹……”
    雨声渐渐停了，萧靖川一直在说话，洛瑜睡着的时候嘴角都是带着笑的。
    萧靖川将他泪痕抹去，在他额上印上一个吻，“我的好洛瑜啊，睡吧。”
    萧靖川心脏骤痛，他捂着心脏艰难地下了床，靠在床边从怀里拿出丹药，倒出颗鲜红色的药丸吞了，喉咙涌上一股腥甜，嘴角溢出点黑血，萧靖川牙关咬紧强行咽了下去。
    这药丸正是当初洛瑜昏迷危在旦夕那晚，厚土喂给洛瑜的那瓶。当时查不出是什么东西，后来才知道，这东西是从母蛊身上提取出来喂养子蛊的饲料。
    子蛊刚进入一具身体，往往没那么快适应，这个时候它吃不下宿主的血肉，只能靠这种饲料来喂养。
    洛瑜上回被下蛊之后，厚土没有及时给他吃药丸，蛊虫都快饿死了，才导致洛瑜气息微弱。
    药丸只剩半瓶了，萧靖川体内的子蛊对药丸的渴求渐弱，若不是有急事他不会服用药丸，生生捱过去就成。
    “萧……萧靖川……”洛瑜睡梦中在喊他，“你去哪？”
    萧靖川苍白的脸微微笑了一下，伸手去握住他的手，与之十指相扣。
    翌日，洛瑜在萧靖川怀里醒来，男人一只手抱着他，一只手握着他的手腕，背后的呼吸很沉重。
    洛瑜坐起身，萧靖川脸色不太好，眉心紧紧蹙着，伸手搭在他额头上，摸到薄薄的冷汗。
    洛瑜心下一紧，推了推他，“萧靖川！醒醒！”
    他又拍他的脸，摇他的肩膀，萧靖川呼吸更重了，眼皮睫毛不安地动着，嘴唇微微颤抖。
    洛瑜连忙去探他的脉象，发现萧靖川的心跳特别快，骨骼都在细微的颤抖，洛瑜突然慌了，疯了一样的拍他的脸：“萧靖川你起来！起来啊，你醒醒！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洛瑜惊慌到声音都带上哭腔，“你睁开眼睛好不好？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不去魔界了！我听你的好好在人界待着，我哪里也不去了！”
    洛瑜一边把灵力注入他的识海，一边唤他，声音微弱颤抖：“你看一看我啊，你不要这样，我害怕！”
    “……萧靖川，我错了，你不要吓我了……”
    洛瑜哽咽得不成样子，萧靖川的胸脯剧烈起伏，喉咙发出“嗬！嗬！嗬”的声音，像陷入了巨大的梦魇出不来，又像是胸膛被捅了一刀，临死前发出的声音。
    不能这样，得带他回魔界看大夫。
    洛瑜擦了擦眼泪，把他扶起来，下床脚一软，洛瑜摔在地上。
    萧靖川仿佛被惊醒般，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
    他瞪着眼睛吃力地喘息几声，反应迟钝地转向洛瑜，愣了好久，忽然跳下床一把抱住他，恨不得将他肋骨勒断，“你还在……你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