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的好不喜欢开城中村的路哇!”小庄看着四周几乎把自己团团包围的各种行人、电瓶车、板车、婴儿车,以及都快伸到车窗里的晾衣架,焦躁地拍着方向盘:“你看看,都快把咱们车抬起来了!”
本来今天有个现场要出,结果走到半路说是线索给错了,组长让他俩返回,可两人的车子已然开进了行车难度系数max的城中村,而这个城中村的规模之大和结构之复杂,可谓是全国有名。掉头往回走对于小庄的车技来说,着实有点强人所难。森一了解小庄的脾气,根本没敢提换他来开的事儿。
看着最多三米宽的胡同路,几乎每个路口都横七竖八地停着电瓶车,小庄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打算一直开到底穿出去再绕上大路算了。
“没事儿,庄姐你慢慢开着,反正咱手头儿也没啥着急的案子做。”森一持续性提供着情绪价值,唯恐小庄耐不住性子一把双向盘把车蹭到路边晾衣架上。
小庄没回话,皱着眉头直视前方,车子龟速前行。
森一识趣地闭牢了嘴巴。
明明是秋高气爽的天气,天边却突然飘来一朵浓厚的乌云,正停留在这巨大城中村的正上方,几秒钟后,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从天而降,路上的人们抱头鼠窜,晾衣杆也纷纷被收回屋里。
“好好好!哈哈!”小庄爽朗地笑了起来。
虽然老天突然开眼,路上终于清爽了很多,可剩下的路也不长了,小庄还是决定按原计划穿出去。
行至一片比其他片区更为拥挤破败的红砖楼群时,从一个极窄的楼间隙巷子里跑出了一个满脸惊惶的中年女人。
她大喊:“杀人啦!杀人啦!来人啊!杀人啦!”本就有点外凸的眼睛因为大喊而更加夸张地外凸。
声音的穿透力很强,两旁楼里伸出一个个看热闹的脑袋。
小庄一脚刹车:“来活了。”
把车停到路边,两人上前拦住中年女人,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女人先是一脸终于抓到救星的欣喜表情,而后又充满防备地后退了几步:“你们好脸生,你们是谁啊?”
“我们是调查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森一亮了下证件。
“哦哦哦,没事,没事,我就是刚才睡懵了……”女人突然改口,显得很不自然。
“你说没事就没事啊?说清楚,哪地方出事了带我们过去!”小庄厉声道。
“哎呀真的没事,我就是睡懵了惊到喽。”说完,女人转身要往巷子里走。
“告诉你啊,你现在不说,后面我们发现有事要立案,算你包庇啊!”小庄在她身后嚷嚷。
森一点了点她的后背,提示她违规了。
“对付他们这种人就得这样。”小庄小声嘟囔着。
女人果然被唬住了,畏畏缩缩转过身,指了指前面,示意两个人跟她走。
跟着走了一段,两人才发现如此狭窄的巷子两侧,是怎样一个精密复杂又庞大的空间体系。
出了城中村再走一个街区,就是tazuki的市中心,各种大型综合体和耸入云天的写字楼聚集地,走在街上的人们光鲜亮丽。
这个城中村,仿佛是市中心这顶皇冠中,隐藏在锦簇宝石下的一团来历不明、藏污纳垢的病灶。
中年女人的头发是用塑料晾衣夹随意夹起来的,脚上的塑料拖鞋带子断了,用塑料袋拧成细绳勉强一绑。
在穿过一个堆满废品的天台,又攀了两跑水泥楼梯后,三人来到一处楼顶,四周用铁皮围合,形成一个勉强算是院落的空间。
此时,空气中已开始漂浮小庄和森一熟悉的气味:血腥。
血腥气来自小院子一角的一个铁皮顶、用红砖围起的小仓房。
仓房的铁皮门开着,里面伸出一条人腿,人腿下是一大滩血,由于雨水的冲刷,那血的面积以不易被察觉的速度扩大。
“那,那里……”女人指了指人腿,转身要走。
“等一下,你不能走,”森一拦住了她:“你叫什么名字?”
“啊?这不关我的事啊……”女人为难得要命。
“只是登记一下,你有义务配合。”森一程式化地交代着。
“我……”
“哎呀,同志,我们都叫她邢姨,你们也别为难她,快五十岁的人了,儿子在外地常年不回来,老公死的早,她一个女人家怕惹事,别问了,别问了哈。”不知从哪来了个看着能有个四十几岁的男性,不高,有点谢顶,微微发福。
“你又是谁?”森一问。
“我是老金,他们逗我叫我金老板,堂子口开小卖部的。”金老板谄媚地笑着,还拿过来两瓶矿泉水要递给小庄和森一。
两人当然是谢绝了。
金老板说的堂子,是城中村的一种居住单元的称呼,一般由几幢矮楼和平房,以及他们之间的小巷子组合而成,常常是长宽均六十米的正方形。堂子内部的建筑当然不会齐整,不仅平面上大小不一,犬牙交错,里面上也是空间穿插,产权不明,不知什么时候就要上一段楼梯,又不知怎么回事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