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头脑陷入混乱。发生的一切都和我看到的、知道的太多对不上号。
我呆呆坐在床上,努力回想所有来龙去脉。
正当我习惯性地想打开床头柜抽屉拿出录入器时,才想起来,捡来的录入器已经和犯案视频一起交给调查员了。
不重要。那四篇手记,至少其中的关键部分,我记的清清楚楚,尤其是令我感到不对劲的地方。
也许是脱离了“找出凶手”那种焦急的心境,现在的我,终于可以冷静下来思考了。
捡来的文字录入器上,统共只有四篇手记,这是第一个不对劲的地方。文字录入器同时也是个文字存储器,所有未发布、已发布的文章,全部会分门别类储存在机器里,即便主动删除,也会出现在“垃圾箱”里。
可那个录入器,从始至终,我只翻到那四篇手记,而且全部在草稿箱中,已发布类别里空空如野。除非录入器的主人是第一天入行,否则不可能一篇发表内容也没有的。而悬铃花之家里,根本不存在这样的新手作家,我这种已经算是资历最浅的了。总而言之,这个录入器根本不像一个真正的作家写作工具,结合里面的内容,更像是为了让某人看到的刻意为之。现在看来,这个某人,大概率就是我。
录入器里面的四篇手记,前三篇与第四篇明显不同,最核心的作案手法、作案对象的性别就不一样。而且,第四篇的篇幅很短,更像是一篇简单粗暴的作案指南,没有渲染、没有感情表达,对受害人的描写更是乏善可陈。更重要的是,前三篇是犯罪回忆,而第四篇是杀人预告。作者让我看到这些的意图是……我的确是在看了前三篇,尤其是第三篇,比调查组更早确认案发地点、杀人手段,以及其中对受害人情况的描写,让我坚信不疑这就是那个杀人凶手的犯案手记,进而坚定地认为第四篇也是这个杀人犯必定要做的事情——正是那第四篇文章,引导我到达即将发生凶案的青鱼亭。
凶手是安胜浩。可是安胜浩怎么会要引导我去看他杀人呢?现在手机像素都很高,录下他杀人的场景完全不是难事。莫非他就是想要我录下他杀人的场景?
关于这个方向的猜测,我完全找不出理由。他要是真想坐牢,还溜什么,呆在那里等拷就完了。
答案永远在现场。我决定再次前往青鱼亭。
漆黑的山路,我一路小跑。气喘吁吁中,我远远看到青鱼亭那里有光源闪耀,并伴有不止一人说话的声音。
如果是坏人,不会这么明目张胆,我想大概是调查组的人在看现场。
走近一看,不出所料。
“你是?”调查员走过来仔细看了看我:“噢噢,今天给我们提供线索的姑娘。挺棒的,谢谢你。”
我点头笑笑:“我猜到你们会来,我对这起案件也很关心,本身也是悬疑作家,所以专程过来看一下。”
“嗯,你提供的线索很准确。只是可惜,犯人畏罪自尽了。”
“犯人?畏罪自尽?”
“对,视频证据确凿,犯人名叫安胜浩,是个作家。我们往这边赶的时候,他的尸体在海边悬崖那里被我们同事发现了,”调查员边说边走回尸体原来在的位置:“再次感谢你提供线索。”
不,安胜浩,绝对不是会自杀的那种人。
趁调查员不注意,我也悄悄凑过去,躲在近处一棵大树后,虽然不能够很近,但在强光的照射下,青鱼亭地面的情况还是能看得很清楚。
尸体应该已经拉走尸检了,调查员们正在用某种工具在地上撬。
我定睛一看,青鱼亭的水泥地面有一个大概一指多宽的裂缝,裂缝里卡着一个破碎的小盒子,他们正在往外撬那个破碎的盒子。
随着调查员身位的变化,那盒子彻底暴露在强光之下——竟是又一个文字录入器,虽然已经约等于稀巴烂,我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个熟悉的东西。
又一个!
我摸了摸身上,自己的还在……那这个录入器又是谁的?
还没等我想明白这个问题,调查员那边接起了电话。
“哦?致命伤是身后的刀伤?好的,我以为是头骨的伤口……好的没事了。”调查员挂断电话。
致命伤不是头部的砸穿伤,而是身后的刀伤。
可是我确定,安胜浩当时手上,顶多拿了块石头,不可能有刀子,有刀子我一定会认出的。
过了不久,调查员结束了现场调查,准备收工了。我也悄悄后撤,在离青鱼亭有一段距离的长椅上坐下了。
我拨通了刘嘉颖的电话,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她说了一遍。
“这,这也太刺激了吧!”她的语气先是非常兴奋,而后又转为担心:“妈耶,两个在悬铃花之家入驻的作家,一个是杀人犯,一个是受害人,这要是传出去,那不就废了……”
“那都是后话了,眼下不是关注这些的时候。我有个问题啊,安胜浩和波将金之间,有什么达到要命程度的过节吗?”我问她。
“不会吧,他们两个几乎没有交集,基本上就是表面上后辈对前辈的尊重,没什么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