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么大个人了,做什么心里都有数,咱们就别跟着瞎操心了。”杜相劝道。
“子嗣的事怎么能算瞎操心?”杜夫人瞪了杜相一眼,“寒儿都多大了?
别人家的男子像他这个岁数的,孩子都快定亲了,可他呢?
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
我这个做娘的如何能不着急?
这可是关系到你们杜家的香火!”
传宗接代就是杜夫人心里一道过不去的坎。
当年还是在她已经生下了杜星寒这个嫡长子的情况下忍着委屈给杜相纳的妾。
这会儿关系到他亲儿子的子嗣,自然更是急切。
这个话题多年以来都是横在杜相夫妻之间的一根刺,两人默契地谁也不会主动提起,都怕伤了夫妻感情。
“寒儿这才成亲不到一年,正妻尚未产子,若是叫个妾室先生下庶出的子女,且不说咱们杜家的脸上不好看,宝成郡主的面子往哪儿搁?
陛下能愿意?
到时候给你儿子安个宠妾灭妻的名头,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对于结发妻子,杜相始终是爱重的。
除了当年她以性命逼他纳妾的那一次以外,他从来没对她摆过一次脸色,都是温声软语的,呵护至极。
“我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杜夫人说起来也觉得委屈,“若是寒儿能早几年成亲,我也不至于着急到这般地步。
眼看着他都三十了,却依旧膝下空虚,你叫我怎么能无动于衷?
他从前定下的几门婚事,都最终未成,还差点落了个克妻的名声。
如今好不容易成亲,还是大顺一等一尊贵的苏家郡主,说实话,圣旨下来的那天我都恍惚了,以为自己在做梦。
别看你是丞相,寒儿也已官拜吏部侍郎,可要真细论起来,咱们儿子陪宝成郡主,是人家下嫁了。
尽管外头传得苏家郡主名声不好听,可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我觉得作为儿媳妇,郡主的行为并没有什么可挑剔之处,即便是婚前曾提出过住在郡主府期间不得让寒儿的妾室跟着,可在相府住的时候她却从不干涉什么。
没有那些深宅大院里头争宠的手段,不曾仗着陛下的宠爱以及自己的身份就不把咱们放在眼里。
大小节日送我的礼都极合我的心意。
这一点,便是咱们自己的女儿也比不上。
我又怎么会不顾她的颜面?
可我是真着急呀。
郡主的年纪与寒儿相当,满打满算一共能生几胎?
我膝下只有寒儿一个儿子,我不想我的儿媳妇也吃我当年吃过的苦,平白受那些委屈。”
杜相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他的夫人如此爱他,逼着他纳妾又怎么会不觉得委屈难过?
这些年,她对他的母亲应当也是怨恨的吧。
当时他还是太年轻,以为只要自己态度足够坚决,就能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心意,令他们知难而退。
完全没想过他们强迫不了他,却可以用礼教、用香火传承去逼迫他的妻子。
一个孝字压下来,她这个做儿媳妇的,又能怎么办呢?
若是再给他些时间,他一定能找出既能拒绝母亲,又能保护妻子的两全其美的法子。
可这些,都是马后炮了。
他的夫人,为了给他生儿子伤了身子又伤了心,如今还要为他们儿子的子嗣操碎了心。
可即便如此,她也从没责怪过儿媳妇一句。
反而因为自己当年的遭遇而不想让她落得同自己一般的境地。
“夫人当真是个难得的好婆婆。”杜相握住了妻子的手,“儿孙自有儿孙福。
宝成郡主是有天大福气的人,子嗣方面自然不必担忧。
咱们儿子也是个有分寸知轻重的,心里有数。
无论如何,庶长子一定不能有。
否则以那一后院女子争宠的手段,恐怕往后就没几天安生日子了。
家宅不宁可是大忌,会影响仕途的。
你看他就拎得清楚,一回府就直接去了书房,哪个女子屋里都不去,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无论如何,杜星寒的嫡长子只能是宝成郡主所生,否则陛下第一个不答应。
这件事,夫人便不要插手了吧。”
“你当我愿意管这些。”杜夫人方才也就是说说,解解心宽,她心里其实什么都明白。
这会儿杜相道给了台阶,她正好顺势而下:“儿大不由娘,再说这样好的儿媳妇我又没什么不满意的。
他们俩感情好,如胶似漆我高兴还来不及,做什么非要给他们小两口添堵?
孩子的事就顺其自然吧。
我又不是送子娘娘,说了也不算,且看缘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