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五十六年春,高昌国修国书一封给孤竹国希望两国修好,并在边境开设一个集市以方便两国贸易。此时的孤竹王已经是墨午的儿子墨宁。他收到国书后很是诧异,询问群臣该如何答复。朝臣们很快分成两派:一派赞成修好,毕竟高昌国需要孤竹国的货品,而孤竹国则很少需要从高昌国买回什么东西,倘若开了集市,孤竹国能从中获得更多的钱财。另一派则持反对态度,他们的理由是高昌国与孤竹国向来不和,且高昌王是出了名的狡诈多计,孤竹国国力较弱,全靠城防体系才使高昌国不敢妄动,友好通商这种事情还是小心为妙。对于反对派的理由,赞成派不敢苟同,他们认为两国间从未有过大的战事,只是偶尔有点小摩擦,高昌国总体来说还是友好的。“舌头和牙齿偶尔还磕着呢”,这是他们的理由。反对派则搬出公子完被杀和南越国被灭两件事力证高昌王不可信、高昌国不可交。墨宁斟酌良久,终于采纳了一位老臣的意见开了集市。老臣的话十分中听:“诸位大人把问题想复杂了,如今的高昌王已今非昔比。自从她任命了商贾出身的虢仲靓为相之后就变得骄逸淫奢,时常听闻她喜欢收集珍禽异兽,两位大将军也很喜欢我们的小玩意儿,就连替她们采买物品的商贾都赚了不少。因此臣推测,她们想开集市应该是出于个人喜好,并非有什么阴谋,这种钱不赚白不赚。”
互贸集市在当年秋天正式启动,它的确没有让墨宁失望,每日的交易额少说也有数万贯钱。如果继续下去,不但让孤竹国的商人们赚得盆满钵满,国库也能多出一大笔额外的税收。墨宁很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决定。为了表示两国修好,他很大方地派出使者给高昌王送了一批礼物,有代表着孤竹国最高工艺的鼎、豆、鬲、甗等吉金器,有镶嵌着宝石珠玉的金银饰品,还有各地的风土物产。在这些礼物中,有一件土产尤其特别,是一只活的绒鼠。它虽名为“鼠”,却与普通鼠大不相同,模样像兔子但体格比兔子小些,生得白乎乎圆滚滚的,明明已经是成年鼠,却长了一身绒毛。绒毛柔软如丝、致密如绵,一点也不扎手。尤其是当它吃食的时候,不像兔子和老鼠那样趴在地上啃,而是坐起来,用一只前爪抓握着食物往嘴里送,就像一个软乎乎的绒球,实在可爱。更难得的是,它五官端正、性情温顺、虽是野物却与人亲近、身上没有异味,简直就是天生的宠物。郑安雅见了爱不释手。
送走了孤竹国使者,郑安雅把绒鼠养在寝宫里每日把玩。段知书担心她玩物丧志,约了杜襄成和房似瑾一起劝诫。正好虢仲靓和房如樨也来了,两拨人前后脚进了宫。
“王上,您喜欢绒鼠我们不反对,可它毕竟是畜生,不该养在寝宫里。您这都多久了,每天抱在手上,吃饭都不撒手。”段知书抱怨道。
“夫子你看,它好可爱呀!”郑安雅一边答话,一边仍旧抱着绒鼠不放,看到她这副样子,段知书直摇头。
“那就抱着谈吧,我们要说的事情跟这小东西有关。”房如樨道。
“嗯?跟它有关?”郑安雅来了兴致。
虢仲靓犹豫了一下,说:“王上,您还记得我们要如何对付孤竹国吗?”
“记得啊,你不是说要高价收购孤竹国的青紫蓝和钟离国的香茅草吗?反正现在钱也攒够了,你去做就是了,不用问我。”郑安雅说。
“呃,王上,您还记得臣说过,青紫蓝是一种动物的皮吗?……”虢仲靓话说到一半停住了,示意房如樨继续说。
“你们俩这是怎么了?有话就说啊。要是没什么大事,我可还有话跟王上讲。”段知书不耐烦地说道。
郑安雅瞅了瞅虢仲靓,又瞟了一眼房如樨,见他们都盯着自己怀里的绒鼠,心下明白了几分,问道:“你们……你们说的青紫蓝不会就是它的皮吧?”
虢仲靓叹了口气,说:“正是,青紫蓝是裘皮商人对它的称呼。它们大多为灰色,孤竹王送给您的这只白色的在青紫蓝群体中极为罕见。”
“啊?那你上回说有人拿它做衣服,岂不是要把它杀了才行?它个子那么小,得杀多少只才能凑齐一件啊?”
“是的。一件青紫蓝裘衣需要二百至四百只绒鼠才能做成,整个孤竹国一年也就出千把张皮子,只够做两三件袍子,其他都是帽子、围脖之类的配饰。一张青紫蓝皮目前售价约一两银子,加上损耗、加工费和利润,一件袍子光是成本就要三十至六十金。”房如樨道。
郑安雅看着怀中的绒鼠,小家伙也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睛无辜地望着她。她忽然心有不忍,说:“能不能换一样?”
虢仲靓又叹了口气,说:“王上,臣把孤竹国所有的特产都想过一遍了。数量太多的不行,我们没那么多钱;繁殖太快或者能大量饲养的也不行,反而让孤竹国把钱赚了去。只有绒鼠这个数量少、繁殖慢、没多少人养的才适合。”
“我好舍不得呀,它这么可爱,我不想看到它那么多同伴被杀。”郑安雅抱起绒鼠,用脸贴了贴它的后背。
“给我看看,什么玩意儿你这么稀罕?”眼看段知书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房似瑾一把将它夺了过去。郑安雅大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