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一个月,房如樨果然带着虢仲靓来了。郑安雅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四十岁上下,虽保养得当但身材瘦小、皮肤发黄、鼻梁低矮,按照高昌国的审美实在算不得漂亮。
行过礼后,郑安雅问她:“你可知道,寡人唤你来做什么吗?”
虢仲靓道:“武信君说,王上想让草民用经济之法对付孤竹国?”
“正是,你可有把握?”
“回王上,草民在来的路上想了一些,不过”虢仲靓顿了顿,看得出来,她有点紧张,“如果真的要对孤竹国下手,还需要仔细思量。”
“没关系,你先说来听听。”郑安雅笑了笑,尽量让自己显得温和一些。
虢仲靓清了清嗓子,道:“王上,以草民愚见,用经济之法灭一国,最有效的是用粮食。”
“粮食?”郑安雅问,“怎么用?”
虢仲靓道:“我们想个法子,让孤竹国人不种粮食。”
“啊?不种粮食?这怎么可能?不种粮他们吃什么?”郑安雅道。
房如樨笑着说:“王上莫急,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您先派一些日常事务给她吧,把她当普通丞相用。”
次日,高昌王颁布诏书,任命虢仲靓为左相,主管农、工、商三业,段知书改任右相,负责其余事务。
在虢仲靓看来,高昌国的确有不少需要改革的地方。第一项便是简化通关手续:高昌国境内有多条直道,商人们利用直道贩运货物十分迅速,但州郡之间仍与其他国家一样设有层层关卡。商人们每到一处都要准备报关凭证、排队登记、清点货物、缴纳直道维护的捐税。有些郡县人手不够,商人们甚至要排上几天几夜的队。这对商贩们,尤其是贩卖新鲜农产、果品的商贩尤为不利。“直道好走,关卡难过”是商贩们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口头禅。虢仲靓用“一证制”取代了原有的报关制,即商贩们在上直道时领取一张许可证,填写个人信息、出发地、目的地、货品名称、数量、随行人数和姓名、预缴捐税后,由出发地的关津验证后盖章。只要沿途不离开直道的范围,无论途径几个州郡,都不再盘查,只有当他们到了目的,离开直道时,才需要向当地的郡府或县衙报关,一次性做完登记入关、核对货物和缴纳捐税的工作,对已收的部分捐税多退少补。高昌国的直道沿线每隔五十里必设有一处官驿,至于私驿和食肆、茶铺则更多,商人们无需担心路上的食宿问题。此举大大节省了路上耗费的时间,博得了商人们的一致称赞。
第二项是明确商法以及触犯商法之后的惩罚。以往高昌国的法令虽有规定商人不得缺斤短两、不得以次充好、不得延迟交付。但缺斤短两容易判,以次充好鉴定起来十分麻烦,紧俏货品的延迟交付更是鲜有人管。虢仲靓命人给各主要商品的好坏制定了统一标准,同时也制定了触犯法令后的惩罚细则,使得市场风气为之一振。
第三项则是降低农业税:前两项工作得到推广后,工商两业得到了飞速发展,从工商业收缴的税也比从前多了三四成。虢仲靓趁机进谏:“农业乃立国之本,农人是整个国家最重要、数量最多、同时也是最辛苦的人,应当降低他们的生活负担。”郑安雅准了,于是农业税再降一成。
这三项举措一出,高昌国的商贸蓬勃发展,农民的生活也得到了改善,国力蒸蒸日上,这是后话。
在虢仲靓继任左相后不久的某天,郑安雅前往她的府邸。这些日子以来,她对虢仲靓的能力非常满意,但见她近日似乎心事重重,孤竹国的事也没了下文,又隐隐感到不安。
国君亲临,相府上下自是诚惶诚恐。虢仲靓率领众人拱手伫立在府门前迎接,将她迎入正厅。郑安雅一眼就注意到了她身后的一名女子。此女与虢仲靓一样瘦小,无论是长相还是举止都有几分相似。她心下了然,问:“这位就是你姐姐吧?”
虢仲靓道:“回王上,正是家姐,名叫孟馨。”虢孟馨便上前与她磕头行礼。
此时厅内除了郑安雅和两个随从之外,只有虢氏姐妹,其他人都在外头听候差遣。郑安雅见四下没有外人,又见虢孟馨两眼泛红、笑容勉强,便问道:“出什么事了?”
虢孟馨仍未起身,听到国君这样问,又伏地连连叩头道:“王上恕罪,王上恕罪!”
虢仲靓也行礼道:“有劳王上挂怀,是臣的家事。”
“家事?”郑安雅道:“寡人知道你姊妹二人相依为命多年,你姐姐的事就是你的事。不妨说给寡人听听,有什么事能让虢相为难的?”
听到这一句,虢孟馨瞬间落泪。虢仲靓见她泣不成声、口不能言,只好替她说:“家姐原本嫁于芈氏,婚后连生二女,又大病一场。夫家眼看她生不出儿子,就开始嫌弃她,还盘算着要给她丈夫纳妾。不巧的是,家父又去世了,臣接管家业后,将家产一分为三,一份给了姑姑,另一份给了姐姐。姐姐和姑姑得到家产后并不与我分家,只取分红,仍将绸缎庄交给我经营,这个王上您是知道的。”
“嗯,寡人听说过。”郑安雅道。
“那芈家也是以经商为业,做的是药材生意,与我家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