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死后,最晚丧失的是听觉,因此此刻的虞鸿虽死,却依旧能听得那句浅淡的“万劫不复”萦绕在他踏向往生的道路上。
死不瞑目。
李玄歌并不惧怕那双殷切祈求,圆睁着,已经散瞳的浑浊双眸,反而静静欣赏了一会儿虞鸿的死相,最后眼底划过满意,起身准备离开。
起先忙于正事无暇顾及其它,如今倒可以去会一会这手上红线牵连之人,那位…虞家小姐。
她看了眼刚刚于相府门前落架时,突兀出现在手腕上的细线,踏出房门后,眼眶微红朝身边示意了虞相离去。
相府家眷不多时便全部收到消息,神情悲伤围聚在李玄歌面前跪下,不敢踏入门去。
李玄歌压了压嗓音,略带悲痛道:“孤的肱骨之臣,虞公离世,感怀悲痛,心伤不已。”
“虞家世代忠于我朝,今孤特开恩,承袭一代相位允虞家…”
虞瓷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要是真让那三个山炮当了相,她这脑袋怕是非得落在九族断台之上跑不了了。
补药啊!
她没抬头,但余光已经看见跪在前头三人齐刷刷抬起头来,真想一板砖拍死他们。
虞成第一个殷切抬头,瞬间目光撞入李玄歌相貌之中,划过一瞬间下意识的贪婪,又瞬间诚惶诚恐收敛起生理自带的劣根性。
他可是虞家长子!
母亲乃是虞鸿糟糠之妾,可惜并非妻子,但也地位不低,虞鸿对他期盼不少于二弟。
虞是第二个亮起眼睛,他母亲乃是正儿八经,八抬大轿抬进门的李家小姐,他是正牌嫡子。
若论尊卑地位,定然是他才是。
虞非则是看着大哥二哥抬眸,也跟着抬头瞧去李玄歌,这位登位三年的帝王可是至今都没有召开选皇夫。
他今年一十有九,年入秋后正二十弱冠,相貌堂堂,身高七尺,又是宰相之子,若是日后有机会服侍陛下。
莫论虞家,半个天下都是他的了!
三人各怀鬼胎,丝毫没想过自己能不能担当得起宰相职责。
跟在李玄歌身后的随从官员听得神经都要炸了,哎呦我的陛下,您平时疯也就算了,这等大事,岂能如此儿戏!
但是他们都默默闭紧嘴巴,只想等着有没有人上前谏言,自己可万万不敢上。
这位主腰上环剑,是真的会杀人的。
她这三年,实在杀了太多人了,身上的血腥洗都洗不干净。
虞成正等着李玄歌说下半句,把相位给他呢,等了一息。
有点没忍住,开口道:“陛下,臣父生前便是最倚重臣,且臣身为长子,理应为陛下分忧!”
一旁虞是就机灵多了,顺水推舟,“陛下,臣兄虽非嫡子,但年岁长,为弟者,不与兄争!”
好一招以退为进。
虞非和虞是乃同母兄弟,他抱礼道:“二哥说的是…”
随后,眼神有些许羞意躲开,朝李玄歌柔柔道:“…一切听陛下做主。”
李玄歌原本揉红的眼尾一顿,轻搭在剑首上的五指一紧。
她看完一团戏后,略悲痛道:“虞公家风甚好,子弟相亲,孤颇有些羡慕…”
在场的都敢想不敢言,你有什么好羡慕的,你的兄弟姐妹全死你手上……
“既如此,为避免你们反目成仇,便让那角落女子继承吧!”她随手一指乖巧趴在地上的虞瓷,周围一众人都要石化了。
完了,陛下越来越疯了!
“陛下,万万不可啊!!!”虞成听见相位飞了,还是飞到一个女子身上,一着急喊出了声。
身旁虞是跟上,一同喊道。
他万万没想到,陛下居然因为一句推脱,将相位给了一个女人。
身后几个跟来的臣子当场红温,这简直!
无法无天!
成何体统!
礼崩乐坏!
就连虞瓷没抬起头来,听见刚刚那一段话,也觉得这个皇帝病的不轻,这国家居然都没被她搞垮,真是运气顶顶好!
不过,那皇帝指新小虞相是谁?
“大胆,竟敢质疑陛下!”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
李玄歌身旁的苟公公呵斥完,又立马弯腰称赞,“陛下英明,为了虞相家宅和睦,作出如此决断!”
“好!”
李玄歌一挥袖,指着虞瓷道:“还请这位新的虞相抬起头来,让孤瞧瞧。”
虞瓷余光四处瞥,硬是没看见抬起头的人,难不成是自己身后那两个还没十岁的小豆丁?!
不是,这也太荒唐了吧?!
苟公公轻咳嗽,:“咳咳…还请新小虞相,虞瓷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