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县衙的这几日,景策一直十分忐忑。
生怕慕姑娘来问他殿下相关的事。
他原本就在说与不说中备受煎熬,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就坏了殿下的大事。
但怕什么来什么。
在他还没想好要怎么接受慕姑娘的逼问时,人已经登门了。
慕念白表现得很踟躇,景策明白,她心中也在纠结。
定是在纠结该如何开口,才能显得不那么在乎。
其实他想说不必如此,咱们主子爷比您还要在乎。
见她半晌憋不出一个字,景策忍不住道:“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慕念白:“你们什么时候走哇?”
景策:“……”
算他自作多情了……
慕念白虽被封为宁乡县主,但她这个县主的称号远没有军师的称号来得实在。
在霍城,她不自觉将自己代入军师的职责,难免思虑更多。
每日有这么多人住在附近,总需要人来照顾的。
长久地待下去是个什么事。
李县丞没说什么,但她已经替他做了决定,于是这就来找景策“商议”。
景策还能怎么说,他们是提前替主子爷开道的,从今往后都不准备走了。
“我们不是自带了伙食费么,可给姑娘带来什么困扰?”
“困扰……虽谈不上,但确实有一丢丢。”
这是句前后矛盾的话,慕念白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你们虽自带了伙食费,但每日要单独拨出二三十人来给你们做饭,这些人的工钱还不是得从县衙出么。”
除了吃,还有住的问题。
慕念白没说完,景策立即道:“从今往后,厨娘们的工钱我们来出,还有什么?”
这一问倒显得她多小气,反让她不好再问了。
“那个……秋实在军中么?”
景策替主子爷气得七窍生烟,慕姑娘七拐八绕,最后的重点竟然落在了秋实身上!
那小子自从入了军,进步神速,如今已从伍长升为管队。
他不同于一般的士兵,身上显露出领兵作战的天赋,连主子爷都说,他假以时日定能成为一方守将。
“慕姑娘找秋实可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他有个姐姐,当初他姐弟二人一同被我买回去,如今他姐姐也跟着一起过来了,我想着让他们见一面。”
原来是这样。
景策道:“他确实跟着一起来了霍城,我去叫人请他过来。”
慕念白听了也很高兴,转身回去叫春华。
姐弟二人见面,本该分外感慨,然而感慨落泪的只有春华。
她还像小姑娘时那样,一把将弟弟搂进怀中。
但是弟弟如今个子比她还高出一个头,身上也比从前结实许多。
所以这一抱,显得有些突兀,春华很快松了手。
秋实任由姐姐抱过,却率先郑重地朝慕念白行礼,“小姐大恩,秋实永世难忘。”
若不是她收留了他们姐弟二人,他们哪儿能有如今的造化呢。
慕念白欣慰一笑,“不必言谢,你们聊。”
景策很不合时宜地来了句:“注意军中的规矩,记着时辰,别说不该说的话。”
慕念白赶紧拖着景策走了,这人怎么这么不通人性!
人家姐弟俩好不容易见一面,多说几句话又碍不着什么。
她甚至觉得,景策是不是对他有什么偏见。
就这么着,景策带着五百楚王亲兵在霍城待了一个多月。
起初他们闲来无事,后来竟然跑去帮忙建房子。
慕家这所宅院,依山傍水而建,原本前有小院后有竹林,十分舒适安逸。
后来李月樵将房子扩建了一圈。
再后来,景策带人将房子扩建了两圈。
慕念白看着比县衙还大的房子,脑袋上挂满了疑惑,这样大的房子,以后从进家门到房间那得骑马吗?
至于么。
有必要么。
景策却觉得很有必要。
从前在京城,主子爷的住所栖迟虽精致,但占地不大。
如今到了地广人稀的霍城,那不得卯着劲地建呐。
就是建个行宫都不为过。
——这话是皇帝亲口跟他说的。
但景策不敢违抗主子爷的命令,只敢按主子爷画的图纸来建。
慕姑娘年纪小,不知道一个府里要养七八个孩子,会是怎样的场面。
他知道,但他不能说,所以他只能埋头干活。
还得躲着她。
不然慕姑娘成天在他后头跟着,追着问:“这不合规矩吧?县主也住不了这么大的房子吧?我爹娘老了走不了那么远吧?”
扯谎是一件很费脑子的事。
真要论起来,来到霍城最开心的人是谁。
那非慕汝旬莫属。
他在京城没什么朋友,到霍城却交了李月樵这个知心朋友。
慕父爱养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