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医匆匆赶到大殿时,看到的便是满地的尸首和神情颓唐的景熙帝。他大惊失色提着药箱就跑了过去,再看清皇上血淋淋的胸口时,脸色刷的白了下来。
谁这么大胆竟敢行刺龙体!
“这……皇上!”
幸好伤口还不算太深,剑也扎偏了没伤到要处。
在高太医认认真真的给箫煜包扎伤口的期间,苏吉安吩咐人把大殿清扫干净,之后遣散了众人。
帝王神色不变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殿中,苏吉安看了心里也不由的难过,他叹了口气上前轻轻唤道。
“皇上?”
高太医疑惑的看向苏吉安,刚要开口却被苏吉安捂嘴强拉着他出了大殿。
门从外面阖了上来,隔绝了寒气与月光,空荡荡的大殿上就只剩箫煜一人。
他转过身慢悠悠的走向高台,一眼便看到她掉落的簪子,盯着它看了看弯腰将它拾起仔细握入掌中,眼前不断浮现出她毫无生气的模样。
箫煜胸口骤疼,掌心的鲜血包裹着发簪染红了银白珍珠在顺着簪尾一点点滴落在地上。
他垂眼看着手中的发簪,薄唇轻颤,嗓音低沉又干涩,喃喃自语,“再过两个时辰姣姣便是朕的皇后……”
可他终是没了机会。
他彻彻底底失去了她。
殿中一片静谧,烛光晃动,把帝王落寂的身影倒映在瓷白的地砖上。
不知过了多久 ,空荡荡的大殿上只听见他很小声很小声的又说了一句。
“是朕,对不起你。”
此后绵绵无期,漫漫余生,他的身旁再没有一个叫温妤的姑娘。
也无人再与他看初雪,赏冬梅,共度除夕佳节。
他当真成了孤家寡人。
……
目睹昨夜的宫人几乎已死,苏吉安代皇上下了死令自是没人敢把昨夜的事传出去,是故第二日的封后大典照旧举行。
祭台上皇后迟迟未出现,百官虽多有疑惑,但也察觉到景熙帝今日的不对劲,皆默契的缄默着跪拜完温贵妃的封后大典。
长乐宫变成了皇后的居所。
没几日,宫中便传出皇后娘娘病倒的消息,皇上太过忧思皇后娘娘的凤体,在长乐宫日夜相伴,五日未上早朝。
宫中流言肆起,但无人敢传出宫外。
很快新年来临,命妇们依照旧例请旨入宫朝贺,顺便见见这位新封的皇后娘娘。等他们一行人进了长乐宫的正殿,才惊觉哪有什么皇后娘娘啊。
长乐宫里分明只有皇上一人!
能掌管府中中馈的夫人那个不是聪慧之人,自是这般情景也能快速整理情绪面不改色的朝正殿上的空位行完跪拜礼。
之后在皇上凛厉的眼神下,命妇们一一拜别皇上和'皇后娘娘’,在沉默中慢慢退出长乐宫。
只要皇上不说,今夜之事自然是烂在肚子里。
除夕之夜本是热闹的,可箫煜却独自一人坐在长乐宫的寝殿里。他凝视着桌上的美人图,覆手轻轻抚摸画中人的眉眼,缓缓开口。
“姣姣,新年快乐。”
“……”
回答他的是窗外绽放的烟火声和团团的哼叫声。
箫煜垂下眼沉默的抱起脚边的团团,他抬手顺了顺它绒马甲下的毛发,似是与它说又似是自语呢喃。
“总有一天,你阿娘她会回来的。”
他自是不信姣姣就这般去了,更不相信邵安会就此善罢甘休。
他们三人可是要纠缠一辈子的。
除夕过后,皇后娘娘病重的消息还是传出了宫外,知晓长乐宫之事的命妇们皆松了口气。
初春到临,后宫空荡,百姓安居乐业,边关无烽火情乱,如此这般,后宫选秀之事自然也被提上日程。
只是……
不论百官们如何费尽心思劝谏,箫煜都借皇后病重之事推脱年后的选秀,甚至还下旨告知众臣两年之内不举行选秀纳妃之事,如此一来,偌大的后宫依旧只有皇后一人。
执政多年,箫煜愈发不隐藏本心,行事风格越加果断暴行,百官们唏嘘不赞同,苏吉安看在眼里也只能连连叹气。
如今的皇上已没有了软肋。
——
大典之后裴煦就被放了出来,他被箫煜降了职遣派到梧州做事,没有个三五年不得私自回京,明面上虽是降职,实则却是流放。
梧州城中一个二进小院的书房里,裴煦只点起一支烛灯,昏黄的烛光只堪堪照亮桌边一角。桌上摊开着一本他从少年时就断断续续绘画出的梦中记事簿。
微弱的光线中裴煦细细翻看着。
门外的小厮敲门禀告从京城得来的消息,“大人,宫中传来消息说皇后娘娘昨夜薨了。”
屋内的人静默着未即刻回答,小厮等了等又低声重复了一遍。
半晌过后,裴煦指尖轻点着画册上一对亲昵相拥看烟火的背影。
“我知道了。”
这般刻意的消息,不过是箫煜让他死心的手段罢了。
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