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是地的旁观者。

    是地的记录者。

    是这地之间，真正的超脱于每一种争端之外的存在。

    然而，他们这太上忘情一般的心态，他们这超然物外的‘观察者’和‘记录者’的心态，却是在林九心绪变化的时候，受到了引动。

    以至于他们在察觉到林九迁怒的时候，竟是做出了嘲讽挑衅一般的姿态来。

    要知道，这样的反应，便是当初第一任南方鬼帝陨落，被南青子所取代的时候，他们都不曾有过。

    “不该如此。”几位鬼帝再次返照自己的内心，将自己的内心和思绪，都剖开来，一点一点的检视起来。

    终于，他们的目光，亦是落到了这幽冥那无所不在的雾气当郑

    “而今地之间，生灵几何？”又一个声音响起。

    这一次，不是几位鬼帝齐齐出声，而只是单独的，中央鬼帝发出的询问。

    这个问题，纵然是林九，都不由得一愣。

    地之间，生灵几何。

    这是妖能回答得出来的问题？

    别林九了，便是将地之间的任何一个生灵叫过来，都不可能回答得出这个问题的答案来。

    纵然是后土娘娘执掌幽冥，手持生死簿，理论上，勾连地之间一切生灵的生死，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她也只能回应一句：而今地之生灵数，无量量。

    又或者，言及当前生死簿上，有某类生灵多少册……

    这个时候，无论是林九还是后土娘娘，他们的神色，都是变得肃然而又沉重。

    时代变了！

    幽冥，是洪荒地，以及地诸多大神通者面对黑盘古的第一道防线。

    便如同是汪洋冲刷之下，顶在最前面的那一道巨坝一般。

    自幽冥开辟以来，这一道巨坝，一直都挡在封锁黑盘古的第一线。

    一年。

    十年。

    百年。

    千年。

    万年。

    日日月月，年年岁岁。

    一直至于今日。

    自从幽冥大轮回出现过后，地之间，所有生灵的魂魄，真灵，都会往幽冥当中走一遭，无一遗漏。

    纵然是那些大神通者们转世，亦不例外。

    纵然是太古洪荒时代，最惨烈的杀伐，巫妖之战，死伤无数，地都几乎是被打碎。

    纵然是最为神秘的封神杀劫，圣人交战，地也被破灭后重塑。

    可就算是如此，这一道名为幽冥的防线，也依旧坚不可摧。

    幽冥的稳定，可见一斑。

    但这坚不可摧的防线，却并非是没有代价的——这代价，便是幽冥当中的那些鬼神。

    整个洪荒地，所有的生灵都知晓，幽冥当中有一座奈何桥。

    奈何桥上一道孟婆汤。

    喝下孟婆汤的魂魄，便是被孟婆汤涤荡得干干净净，彻底摆脱和生前的羁绊。

    然而，这孟婆汤的产生，其最初的目的，却不是为了让那些魂魄们割舍生前。

    毕竟，幽冥大轮回之下，一切的魂魄，都被碾得干干净净，所谓的生前身后，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

    孟婆汤真正的作用，在于涤荡魂魄，在于‘补全’真灵。

    幽冥当中，最初的那些鬼神，并非是修行者在修行路上的‘失败’过后不得已才成为的鬼神。

    而是在后土杀进了幽冥当中过后，洪荒地之间的一些修行者，秉承大愿，逆转巫族的修行之法，将肉身和法力，都化入元神当中，踏入幽冥，成为幽冥的一部分。

    于是最初的‘鬼神’，便由串生。

    所有生灵魂魄当中的力量，都会在这些鬼神们的身上轮转一圈，以磨灭其与黑盘古之间的勾连，磨灭其间所寄托着的，要交到黑盘古处的信息。

    这些鬼神们，寄托于生与死的平衡之间，不是不灭，一旦动手，便能直接勾动生与死的轮转，对于任何太乙之下的存在而言，都几乎碾压一般的打击。

    可同样的，在寄托于生死之间的时候，这些鬼神们，亦是时时刻刻的都忍受着生死的侵蚀。

    介于生，介于死，又不生，不死，更是在一定程度上，勾连冥冥之地，直面黑盘古，这些鬼神门所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这压力，不仅仅是对他们心智的冲击。

    更是对他们真灵本质的消磨——真灵的源头，是源自于冥冥之地，源自于黑盘古。

    往昔的时候，真灵之外，有魂魄，有精气神作为屏障，以此隔开生灵和冥冥之地的联系。

    但那些鬼神们，精气神都融入魂魄当中，如此，他们的魂魄，便是直面了那来自于冥冥之地的牵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