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第206章

    第206章

    寒石床上,躺着两位书院弟子。

    一名弟子不过十七八岁,心跳停止,气息全无,露出衣袍的皮肤上有一道道褶皱,如同干枯的树皮。极年轻的年纪,身躯却已经老去。

    正是那位被邪修夺舍的弟子。

    另一名弟子胖乎乎的,两条腿被砍断后,又重新续了上去,然而衣袍破破烂烂的,被血液染成了红色,眉心一道手指大小的洞,血洞穿了整个头颅,要去了他的命。

    正是胖墩孟长芳。

    葛先生正在探查两名弟子情况,阿宛等人则远远站着,静静等待。

    在阿宛手中,有一个玉瓶子,瓶子中正装着那邪修的魂魄,邪修并不安份,撞击着瓶身,使得玉瓶嗡嗡作响。

    阿宛神色冰寒,捏紧了瓶子,灵力涌入瓶中,邪修魂魄立刻惨叫,阿宛声音传入瓶中:“别急,你杀我学生,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玉瓶缓缓安静下来。

    葛先生松开了胖墩的手,叹了口气。

    “怎么样?”立刻有人急迫问道。

    葛先生摇了摇头:“便是还魂丹也救不了他们两个。”

    秋时远撩起眼皮,静静地望着葛先生,眸子黑白分明,令人心生不忍。

    葛先生指了指胖墩:“我虽然救不了这孩子,但是他魂魄无事,可安然转世。”

    秋时远身子一晃,咬了咬下唇:“多谢先生。”

    “至于这孩子……”葛先生看着阿宛,“邪修夺舍他时,为了更好的控制这具身体,直接吞吃了他的魂魄,如今过了这么久,他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我知道了,我这便通知他们的长辈。”阿宛留下一句话后,不忍在看,转身离开。

    其余夫子也陆陆续续踏出此地,等葛先生也离开后,冰室便只剩下几人了。

    一人上前为死去的学生整理衣袍时,秋时远站在了胖墩边上,低垂着头说:“夫子,我来吧。”

    “……你跟这孩子是宿友?”

    “嗯。”

    夫子摇了摇头,让出了位置。

    秋时远便轻轻褪下尸体破烂的衣物,用手巾沾了沾温水,擦拭尸体上的血迹、泥土以及碎肉,再为尸体穿上干净的衣物。

    他很认真,也很细心,一丝不苟,唯有手巾擦过尸体眉心的血洞时,不可抑制的抖了抖。

    那位夫子处理好另外一具尸体,离开时,留下了一句:“想说什么话,就对“他”说吧,别憋在心里。”

    可是秋时远看了尸体许久,一句话都说不出,他本便是寡言之人,不擅长与人相处,更不擅长表达,甚至自卑的很,平日里就像胖墩身边的一缕游魂,看着经常被揍,却笑眯眯的胖墩,总觉得很不可思议。

    而胖墩是个麻烦精,经常指使他干这干那,一点儿都不好。

    有危险有麻烦也让他顶上……

    可是,胖墩却死了,为了救他而死,本来该死的是他!

    想着想着,秋时远突然捂住了脸,压抑的抽泣声在掌心爆发,含含糊糊声音带着哭腔响起:“长芳,你起来啊,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他在冰室待了许久,待的浑身冰寒,头昏脑涨时,几声小狗的叫声惊醒了他。

    “汪汪~~~”

    一只白色的小奶狗蹦哒进来,先是友好的撕咬了一下他的裤腿,随后跃上了石床,在胖墩脸上舔了几口后,在自家主人胸口的位置趴着。

    秋时远揉了揉小奶狗的后颈:“小白,你怎么来了?”

    “我送它过来的。”如清泉珠玉般的声音入耳,令秋时远清醒了几分。

    秋时远抬头,看到了不染尘埃的君不意。

    在这位过于耀眼,稳坐神坛的君师兄面前,尽管认识许久,秋时远依旧习惯性的低头。

    可是今天,他却仰着头,睁着一双哭的红肿的眼睛,盯着君不意。

    “他似乎是饿了。”君不意目光澹澹。

    秋时远回神,伸出手指头晃了晃,小白立刻摇着尾巴,舔了舔他的手指头:“小白的确饿了。”

    “长芳最喜欢小白了,肯定不舍的小白饿着。”秋时远抱起小白,“我带小白去填肚子。”

    路过君不意身侧时,秋时远吸了吸鼻子,却依旧带出了几分鼻音:“君师兄,如果是你遇到那个邪修,你会如何做?”

    君不意答:“制住他,等院主处置。”

    “制住、制住……”秋时远重复这两个字,似笑似哭,眸中的自卑沸腾成火焰,喃喃自语,“可是我连逃命都做不到,君师兄,如果我能像你一样强就好了……也不需要跟你一样强,能不拖累任何人就好了……”

    君不意默了片刻,转身离开,去见阿宛。

    这段时间,君不意协助阿宛解决了好几个麻烦,阿宛并不隐瞒邪修之事,一见君不意,直接便道:“我用了搜魂之术搜查了他的魂魄,可以肯定他是在徐真外出完成任务时夺舍了他,之后潜伏在书院中,动手害了季业几个,之后将季业他们炼成了傀儡。但是……”

    阿宛唇角泄露一丝冷笑:“他的魂魄深处被下了禁制,强行搜魂的话,禁制触发,他会瞬间魂飞魄散,死的毫无痛苦,这太便宜这玩意了。”

    君不意垂下眼帘。

    这邪修的出现绝非偶然,极有可能是蓄谋已久,不然这邪修绝对无法轻易进入玉馨书院,更不可能魂魄被种下禁制。

    “院主,镇魔剑塔那边可有异动?”

    阿宛摇了摇头:“剑塔阵法已经加固了几层,我刚刚给剑主传了消息,请他去剑塔一探究竟。”

    若是能见到道祖,帮上道祖的忙就好了。

    不过,阿宛心中微微有些担忧。当初剑主钟岳从无尽深渊出来时,身负重伤,这五年一直没有好好养伤,估摸着一直没有痊愈……

    阿宛罗列目前一应事件,君不意则句句直指关键,两人交谈非常顺畅。

    便在这时,有人冲了进来:“院主,木夫人救回来一个人,那个人说,书院藏着魔族,想见院主您。”

    阿宛一拧眉,一拍桌子:“他的身份查清楚了没?来历不明之人说的话,我可不信!”

    报信的人呆了呆:“木夫人已经派人去查了。”

    “走,去瞧瞧。”阿宛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在前头,君不意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

    还未到达大堂,便听到了一道年轻的声音:“……我来自扶风城,那个魔族从小就被送到扶风城,送到我家,我绝对不会弄错!”

    “五年前,他杀了我全族,自己伪装成道修,跟着一位前辈进书院学习。”

    “我一直在找他,想为家族报仇,可是我实力弱小,一直找不到机会,连玉馨书院都进不来,如今终于找到了机会。”说着说着,声音哽咽。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改名,但是他以前叫钟应。我可以指认他,他化成灰我也认识。”

    君不意清冷的眉眼因为“钟应”两字而有了波澜,抬眸,看到大堂中狼狈跪着的少年。

    多日被追杀,齐韶精神紧绷到临界点,迫不及待的想要为自己洗刷冤屈,诉说委屈和怨恨:“我听说书院有弟子被邪魔所杀,说不定就是他干的!魔族天生不是什么好东西!死性难改!”

    “你可有证据?”君不意淡淡问道,声线微凉。

    “我有!”齐韶见来人穿着书院校服,容止过人,宛如神仙中人,不疑有他,从怀中掏出一颗血色丹药,“这是元灵丹,丹中有他的血,你们一查便知!”

    君不意伸出手,白净修长,骨节分明。

    齐韶不由自主便交出了元灵丹。

    君不意垂下眼帘,声音又淡又凉:“元灵丹,倒是个好名字,可惜,是颗邪丹,若是长期服用,会成为一个只知道杀戮的傀儡,这颗丹药是谁炼制的?”

    齐韶心神剧震,这一次,他稳住了心神,用同刚刚一样的语气道:“家祖炼制,但是家祖只是一个普通小修士,初得丹方,高兴至极,根本认不出这是邪丹。”

    “是吗?”君不意抿了抿唇,“不知道便可以以人血炼丹?炼丹正道一途,以天材地宝炼丹,以人血魂魄炼丹者,皆为邪道,你家祖连常识都不知吗?”

    他一向知礼,夫子都在场的情况下,他本不该第一个质问,可是涉及钟应,又是在这种关头,君不意的言辞比平日的清淡要锋利几分。

    “若是你家族炼制了许多这种丹药,人人服用几颗,要不了多久,变会嗜血杀戮,六亲不认,你说你全族被杀,你可有亲眼看见?

    “……”

    齐韶哑然,他当年在黑屋中,亲眼看到长辈自相残杀,当场吓昏了过去。

    若是他能够安稳的在小宗门中生活下去,甚至娶到二小姐为妻,他根本不愿意回忆当年的噩梦。

    可是他被宗门追杀,被人当成邪魔,痛苦不堪,便想揪出真正的邪魔。

    他最初想找钟应,只是因为钟应是他唯一的旧识了。可是在压抑绝望中,这份心境便变成了怨恨。

    都是钟应的错!

    若不是钟应,他怎么会痛失亲人?怎么会被亲近之人追杀?

    “……你就没想过是自己的亲人动的手?”

    冷淡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齐韶抬头,目光恨恨的:“若是没有魔族之血,我亲人怎么会疯?而且并非每一位族人都服用了此丹,家中还有几岁孩童,柔弱的女子……”

    “他们都被你家祖害了。”君不意直指关键,“而且,此事我正好知道事实。”

    他垂着眼帘,俯视:“杀你全族的是他们自己的贪欲,是黄昏殿主,与钟应无关,至于书院邪魔一事……院主们已经揪出真凶了,无需你胡乱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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