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目光,肆无忌惮,厌恶、轻蔑、怜悯。。。。。
悟虚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恨不得双手刨个洞,然后钻进去,躲起来。
似乎,自己的虚伪,自己的懦弱,自己的猥琐,自己的阴险卑鄙,自己的贪婪好色,自己的狂妄虚荣。。。。。。都被这些目光尽收眼底。
悟虚想站起来,但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仿佛已经完全被过往和现实打败,浑身被粗重的铁链一圈又一圈地捆绑了起来,长长的钢钉被人施法打进了自己的四肢和头颅,甚至连自己的脚筋手筋也被挑断,然后被高高的吊起来,暴尸示众。
也不知过了多久,多吉、虞仙子、李明珊寻了过来。多吉驱散了围观者,虞仙子、李明珊则上前将悟虚虚扶了起来。多吉随即将悟虚摄入自己曼陀罗法界,然后朝着妖神宫深深看了一眼,方才转身离去。
虞仙子、李明珊对视一眼,虽是一头雾水,却也只得先跟着多吉而去。
多吉飞得很快,神情肃然,一言不发。不一会儿,三人便回到了慈恩寺后院多吉的修行之处。
进了小院,过了青石拱桥,来到正中一间草庐,多吉方才对虞仙子、李明珊合掌言道,“今日之事,多谢两位了。两位且各自选一处歇息片刻。贫僧先为悟虚师弟疗伤。”说罢,消失不见。
虞仙子、李明珊面面相觑,却想不到方才一番调笑挤兑言语,却闹出这番状况。
“看情形,悟虚大师好像是起了心魔,以至于道心受损。虽无明显伤势,但恐怕。。。。。。”虞仙子皱起了眉头。
“悟虚大师要去找释海报仇,为何去了妖神宫?”李明珊颇为不解。
虞仙子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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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庐后面,立着几座佛塔。其中一座,光华流动。塔内,多吉和悟虚相对而坐,却无言。
片刻之后,多吉方才叹了口气,“昔日之事,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师弟你为何又非得如此执着?”
原来,在回来的路上,悟虚便在多吉法界之中,询问当日自己上极光宗之事。
见悟虚不言语,多吉复又言道,“如师弟先前所言,当日之事,应是观世音菩萨抹去了你的记忆。观世音菩萨如此,自有深意。师弟,如今既然寻回记忆,更须领悟,放下包袱。更何况,当日之事,金光上人严令当时在场之人,不得外泄。”
悟虚惨白着脸,双目无声地望着塔顶方向,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地说道,“平时里,还不觉得,却想不到自己原本是如此的丑陋和荒唐,就像一个赤裸裸的小丑。”
“我不是怕他们的嘲笑讥讽,我是自己羞愧难当。”
“观世音菩萨,抹去我的记忆,自然也是一片好意。师兄你一直不告诉我实情,自然也是一片好意。但我若不知晓,不记得,真实而完整的自己,恐怕也不是好事。”
“我如今方才明白,所谓的隐私,何其神圣和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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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极光峰上之人,我记得清清楚楚。找机会,把他们全杀了便是。”多吉忽然轻声说道,“当日,在极光峰的,皆是极光宗之人。金光上人、准葛上人,还有几名真灵之辈,此刻已经上了周天星辰大阵,且容后再说。还有十几名,包括转世重修的元法大师、释海,却是依旧留在下面。”
多吉挨个说着一个个名字,好像这些人已经被悉数拿下,捆绑成一排,就等着他这般点名问斩。
悟虚开始没听白,待到醒悟过来,猛地一惊,直直地看着多吉。
“杀了他们,便没有人能令师弟羞愧难当,自惭形秽。”多吉,眼神依旧清澈,白皙的脸庞露出一丝笑意,“若是师弟觉得有必要,最后也可以将虞仙子、李明珊,还有我也杀掉。”
悟虚站了起来,看着多吉,连声说道,“师兄莫要如此说,莫要如此说。终归是自己犯的错,造的孽,又岂能反倒去杀别人。”说罢,悟虚又低头说道,“仔细想来,这也许便是我必须经历的劫难吧。”
多吉,遂不再就此多言,只忽然说道,“今日之事,师弟心魔已起,须得好好应对。莫若你我法界相融,同修共参一番。”
悟虚想了想,合掌谢道,“多谢师兄。此种心魔,须得自化。师兄为我护法便是。”
多吉,也想了想,随后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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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虚祭出自己的法界,进去之后,又入道场天缘寺,端坐下来。枯坐许久,却是难以入定。
其实,作为后世之人,悟虚对于人的复杂性两面性,很大程度上都能坦然接受,也知晓自己是一个俗人,不能免俗。在后世之中,许多人都是戴着不同的面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公众场合是一个人设,私密情景又是另外一副模样。但若是全都赤裸裸地公布于众,尤其是在同道中人面前,这在后世,便是人设崩塌,重度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