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回去动员一下生产队的人,这一次第七生产队的名额就给你们生产队了,你们一共40个名额,明天一早把人带去县里,不要误了事儿。”
罗满堂敲着桌面,挺高兴的,这个冬天,有了这个事儿,就好过多了。
本来是应该高兴的事,可是只要一想到第七生产队,他心里就发堵。
等他前脚从公社回去,后脚,罗广生就来了,叔侄二人往床上一盘,说起第七生产队的事来,罗满堂的老婆也是个包打听,一边在煤油灯下缝衣服,一边竖起耳朵听。
她儿子肯定要去县里支援的,家里就两件棉袄,罗满堂穿一件,儿子穿一件去县里。
“听说是生产队那边安排人统一做饭,每天不管男女老少都是两斤粮食,三两肉,那家伙,生活好得很。反正不管大小,都把那点份额打满,想带回去吃也没人管,不过现在他们生产队,除非是躺在床上起不来的,都起来干活了。”
罗满堂既然决定要去举报,就不能不把事情调查清楚,他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公社书记,这点常识还是有,起身道,“走,看看去!”
天色暗下来,两人朝第七生产队这边偷偷地靠近,经过牛棚的时候,看到半个牛棚都是空的,也是觉得奇怪。
潜入到季家村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是铁将军把门,确实家里都没有留人,不过,他们也不敢闯入别人家里,一旦被抓住了,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正鬼鬼祟祟,到处东张西望,突然,有人端着一大碗饭,上面堆着大白菜炖肉,和他们自家吃的白菜里找肉不一样,肉竟然不比白菜少多少,就那么堆在冒尖儿的米饭上。
米饭是竟然是白米饭加玉米,好家伙,也是白花花的米饭干邦邦的,一颗颗晶莹剔透,馋得人口水都流出来了。
“你们是什么人,来咱们村里干什么?”季荣斌吃完饭后,正打算将一家三口吃不完的端回去,看到两个陌生人,顿时眉毛都竖起来了,凶巴巴的,活像自己还能打赢人家。
这里离生产队的做大锅饭的地方不远,只要季荣斌一嗓子就能把人都喊过来。
罗满堂忙道,“我是公社书记,来找你们生产队书记说事儿。”
季荣斌依旧是警惕地看着这两人,转身朝那边过去,“我带你们去!”
这两天,他们一家三口也在这边干活,他和妹妹帮忙做饭,杨木匠坐着用铁锤敲碎石头,每天都吃得肚儿圆,从来没有这么饱过。
生产队吃大锅饭的灶台还留着,泥坯加茅草屋,收拾得很干净,几个大嫂子正在帮忙打饭,陆陆续续有人从路上过来吃饭,和以前他们看到的一到饭点儿上,就抢着打饭,为了排队打得头破血流的情况完全不同。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吃饭,仔细饭都被抢光了。”有个妇人冲自家汉子道。
那男人白了自家婆娘一眼,“慌啥,什么时候少了我的饭,不都在这儿吗?手上的活不干完,临时扔在哪里像话?”
那婆娘被吼了一嗓子,没有吭声,端着自己的饭蹲在地上吃起来,和罗满堂二人刚才看到的一样,一大碗饭,堆着白菜炖肉,白菜上油汪汪的,风地里吹得有点冷了,可以看到凝结的油脂。
这是多厚的油啊!
罗满堂两人使劲地咽了口口水。
“长庚叔,公社书记来了,说是来找您的!”季荣斌大着嗓子,朝里头喊了一声。
季长庚端着饭盆出来了,他看到二人,忙狠命地扒了两口饭咽进肚子里,将饭盆往自家婆娘手里一递,“帮我带回去!”
然后,大着步子过来。
“书记,您怎么来了,有事找我?”季长庚不卑不亢地问道。
罗广生咽了口口水,说实话,他家过年都没吃这么好过,这些人,人人都端着一个大饭盆,最小的都是个十大碗,埋头吃,听到公社书记来了,头都不带抬的。
“是有事!”罗满堂黑着脸,也是环视一圈,他走哪里不是被人巴结,到了第七生产队,连个小孩都敢给脸色他看,还把他当贼一样地防着。
这是谁的问题?这是季长庚的问题!
“那,书记,这边,我们去队部说!”季长庚不是没看到罗满堂的脸色,正常情况下,他应当请罗满堂二人吃一顿,这不正是饭点儿上吗?
但不行,一是,这些米肉都不是生产队的,是季夏帮他们弄来的,他无权分配;再就是,都是定人定量,他给这两人吃了,就有人吃不上。
这年头,夺人的口粮,不就是要人命吗?
一直走到队部门口,季长庚都没有说请他们吃一顿的话,罗广生就气不过,“长庚啊,你们七队可真是财大气粗啊!现在全国人民,包括领导们都吃不饱饭,你们倒好,又是大米,又是肉的,你们可真能造啊!”
季长庚也觉得太奢侈了,但他也为难,“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