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的流程按部就班地徐徐推进。一项项祭祀前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然而,那些仪式所带来的震撼,于晏新安而言,皆不及先前那一场鼓舞来得直接而强烈。
凛冽的寒风如尖锐的哨音,呼啸着席卷过这片祭祀场地,冰冷的气息似能穿透衣物,直刺肌骨。纷纷扬扬的大雪肆意飘洒,将整个世界都覆上了一层银白的素装。
晏新安看着怀中阿骨那被冻得微微发红的小脸蛋,宛如冬日里熟透的红苹果,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怜惜,低声问道:“阿骨饿不饿啊?”
或许是之前因兴奋而消耗了太多精力,小丫头此刻已略显疲惫,她将小脸缓缓缩进晏新安的怀中,感受到自己师父的体温,小姑娘放松了许多,声音带着些许迷糊与慵懒,喃喃说道:“师父,阿骨想睡觉。”
“睡吧,睡吧,一会儿师父带你回家。”晏新安拢了拢小姑娘的帽子,轻声哄道。
“嗯~”阿骨轻哼一声,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晏新安轻轻拉了拉身上的黑袍,恰到好处地将阿骨那小小的身躯严严实实地遮住,仿佛为她构筑了一方温暖的小天地。
秉持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晏新安决定将这祭典完整地看完。
他周身三寸之处真气悄悄散发,恒定的温度弥漫其间,故而也不担心小丫头会被冻着。
祭台前的表演在一片喧嚣与狂欢中渐入尾声,而后,一位身形佝偻、面容苍老得几近难以辨认的蛮族老人,缓缓登上祭台高处。
她身披一件黑色的斗篷,在凛冽的寒风中,那斗篷随风猎猎作响,更衬得她身姿单薄、形销骨立,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太过深刻,让人无从揣测她究竟已在这世间度过了多少漫长的春秋。
晏新安的目光微微一凝,他敏锐地察觉到,这老人身上散发着一股极为奇特的气息。虽说其自身的实力看上去并非十分高强,然而,就是那股若有若无、幽微难测的气息,却让晏新安莫名地感到一种危险的预警,晏新安说不清,但是直觉告诉他不要招惹的好。
“月神吗?”晏新安心中暗自猜测,他曾听闻蛮族中有神侍的存在,这些神侍自呱呱坠地起便被选定,肩负着与神灵沟通的神圣使命,专职负责各类祭祀事宜,在蛮族之中地位尊崇无比。
只是,他们需终身坚守独身,不得嫁娶,一生都幽居于神殿之内,相伴的唯有那冰冷且毫无生气的神灵雕塑。这般命运,着实难以评判其好坏,毕竟他们从最初的懵懂婴孩起,便被剥夺了自主抉择的权利,一切皆由命运的巨手所操控。
日神神侍皆由男性蛮族担任,而月神神侍则为女性蛮族。
这个老妪应该就是月神神侍了。
此刻,那苍老的月神神侍甫一现身,原本喧闹嘈杂、如同沸锅般的场地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众人纷纷虔诚地跪地俯身,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即便是平日里最为桀骜张扬、行事无忌的绪风部落众人,此刻也都乖乖地低下了头颅,在他们心中,敬神侍,便是敬神明,此乃不容置疑的信仰铁律。
晏新安悄然退至人群后方,他虽身为人族,并不信奉蛮族的神明,然而入乡随俗,既已身处这片异族的祭祀之地,出于对当地习俗的尊重,他还是选择低调行事。
他寻了个较为偏僻的角落,缓缓盘膝坐下,将怀中抱着阿骨的身子稍稍俯下,又借助自身宽大的袍子巧妙地加以遮盖,如此一来,旁人很难察觉出他的具体姿态与动作,仿若他已与这冰天雪地的黑暗融为一体。
而后,晏新安便听到一阵繁复晦涩、仿若来自远古洪荒的蛮族咒语悠悠传来。他下意识地稍稍抬头,却诧异地发现,身旁不知何时竟出现了那个蛮族胖子——那个学了几分人族黑心商人模样,却又学得不伦不类的家伙。
那胖子像是有所感应一般,敏锐地察觉到身边有目光在默默注视着自己,他顺势转过头来,目光便直直地对上了晏新安的视线。
一见到晏新安这张略显熟悉的面孔——那蛮族胖子思索片刻便眉飞色舞起来,竟全然不顾场合地对着晏新安挤眉弄眼,脸上的肥肉随着他的表情变化而不停地抖动,那模样甚是滑稽。
晏新安见状,脸色瞬间一黑,心中暗自腹诽:这都什么事儿啊,怎么走到哪儿都能碰到这么个自来熟的胖子?咱俩可还没熟络到这种程度吧。
况且,你们的“顶头上司”——那位神侍大人还在台上正儿八经地讲话呢,你这般不庄重、不认真,真的合适吗?
这样真的好吗?
好不好不知道,便见那个蛮族胖子如一只肉球般,在雪地里一扭一扭、顾涌顾涌朝自己挪了过来,一开口,晏新安脸色彻底变了。
“小伙砸,你那个小姑娘,是个混血吧!”
有那么一瞬间,晏新安差点没忍住出手将其摁死。
然而,那胖子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然身处